李源一个拍脑门的决定，让温季一行人得到了喘气的机会，迎来了“援军”。
三日后，温谨言和宇文曜到达大耀军营，远远看到帅帐的帐顶挂了一对缅联，温谨言眼前一黑，差点从马上歪下去。
好在宇文曜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脚下一蹬马镫，利落地从自己的马背上翻身坐到温谨言背后，两手自他腰间环过，从他手里接过缰绳。
他心里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按说两军交战，将帅就是军魂，全军的士气都系于将帅一人，更何况还是温元皓这种程度的将帅，若是真的出了事，也应当按下不声张，从来没听说会在帅帐前挂缅联的。
怎么？这是在昭告敌军“我方将领已死，快来进攻”吗？
他心有怀疑，却碍于边上人多口杂，只好借着接缰绳的当儿，捏了捏温谨言的手，借此安抚他。
温季听说救兵来了，赶紧跑出去迎接，刚到军营口，就见证了这一幕，当即生出“非礼勿视”的错觉来。
可再一看，温谨言正面无人色地看向帅帐的位置，他心下一惊，奈何周围还有外人，只好摆出一副悲怆的样子上前去：“主人。”
温谨言目光始终对着帅帐的方向，一瞬不瞬，闻言低低应了一声：“带我去见见义父。”
温季把人往里引，一路在心里把诸天神佛拜了个遍，希望主子一会儿千万别找自己算账。
帅帐周围密不透风围了一群士兵，个个严阵以待，目露凶光，连接近方圆十步内的鸟都被他们举枪打下来。
宇文曜和温谨言骑在马背上过于醒目，还没走近，已经有枪口对准他们。
“什么人？”
温季一看这龙王庙马上就要被大水冲了，赶紧跑上前去：“快退开。”他又不好声张两人的身份，只好道：“这是侯爷故人。”
守卫的人认得温季，闻言只是又看了看他们二人，见他们已经从马上下来，又主动卸下佩剑挂在马上，这才放行。
宇文曜平铺直述地说了句：“守卫森严。”
短短四个字，半点起伏都没有，温季都都不知道这是夸还是怒，只好当自己没听见，掀开帘子让两人进去。
温元皓仰面躺在床上，两手交握放在胸腹之间，面容安详，一动不动。
其实从军营入口走到这里的这几步路时间，温谨言已经回过神来，他心里已然生出了和宇文曜不谋而合的疑惑和猜测来，他隐隐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可如今他站在这里，半步都无法再往前，就好像自己双脚正深陷泥泞，泥泞之下还有盘根的水藻纠缠着，无处着力，动弹不得。
他死死盯着温元皓的胸口，生怕那点起伏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憋闷，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宇文曜见他脸色稍缓，便拉着人的手朝床边走去。
温谨言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探了一下温元皓的脉，皱眉刚想开口，就见温季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温谨言和宇文曜对视了一眼——果然，其中有诈。
营帐中安静了片刻，三人从营帐里出来。
温谨言和宇文曜脸色难看地拐进了原先老陆住的帐内，过了一会儿，温季带着剩余的一众将领走了进去。
密谈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烽火狼烟之下没有接风宴，认识温谨言和宇文曜的众将领以水代酒敬了他们一杯，在无言中达成了共识。
夜色渐沉。
这两天以来，大耀军的气势越发低糜，战事时常一歇便到天亮，李源眼看他们气数将尽，也不再穷追猛打，只等着力竭之时再补上一刀。
粉饰之下，生出了以假乱真的太平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