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此时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他从来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实在不明白古人为什么非要把衣服搞得里三层外三层跟裹粽子似的这么麻烦,天气暖和的时候那些轻简一些的衣服倒还好,可这冬装实在太繁复,平时在宫里有人伺候他也从来落得清闲,没想过自己去琢磨这些没用的,结果现在......
温谨言像是看出他的窘迫,还非问个所以然,见他不答,又发出一声鼻音以示追问:“嗯?”
宇文曜恨得牙痒痒:“我以前不用穿这种衣服。”
温谨言手上落成,退开一步闷笑应道:“嗯,好了。”
宇文曜也不管他怎么理解的,垂眼看了一眼,再抬眼便恰好撞上那双含笑的眼睛,一时便什么气性都没了,颇有些无力道:“下次还是教教我吧,也不能真的让你伺候着换衣服。”
温谨言难得见他吃瘪,心情颇佳,十分爽快地应下。
宇文曜朝他方才起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见小巧的茶几上摆了两个茶杯,还在散着热气, 随口道:“还让人送了茶水来?我怎么半点没听到动静。”说着便去端其中的一杯。
温谨言闻言脸色骤变,伸手挡住他:“不是你让人备的?”
宇文曜闻言看了看手里的茶杯,神色一凝,缓缓把杯子放回去。
方才每个房间他们都派人仔细查看过,整个县衙如今只有他们一行人,所以不会有人用这种方式给他们下毒。
水杯茶壶都很干净,没有积灰,既然不是底下人新准备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里前不久还有人住。
温谨言沉声:“从水的味道闻起来,离开不超过半日。”
两人叫来负责检查这间屋子的三名侍卫。
宇文曜:“你们在检查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三人面面相觑,均摇头。
宇文曜继续问:“你们现在开始重演一下当时的场景,仔细回想一下,就算是一些你当时可能觉得无关紧要的也可以。”
温谨言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方式听着颇为新奇。
三人听令从门口开始往里,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只见他们确实边边角角都搜查地十分仔细,当时如果房间里藏了人,是绝对不可能逃脱的。
不算大的房间,三人查看了约莫足有一刻钟,其中一人忽然低呼了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忙道:“禀陛下、主人,属下进来的时候,那茶壶里的茶似乎还有十分微弱的余温。”
温谨言和宇文曜对视了一眼。
温谨言:“你们当时进来之后,没动过这房里的门窗?”
三人齐齐点头:“是。”
“下去吧。”温谨言颔首示意,看着三人退出去从外面带上门,心里总觉得其中有哪里不对劲,可仔细去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一回身就见宇文曜正盯着茶几上的也地方出神,便走了两步上前去。
宇文曜感觉到他靠近,头也不抬地指着茶几边沿问道:“你方才倒水的时候撒出来了吗?”
温谨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茶几的底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座台,而宇文曜所指的,便是那小座台边沿几道自茶壶底下延伸而去的半干的水渍。
茶壶在煮沸的时候很可能会满溢出来,所以在茶几边上有些陈年的水渍也很平常。
可不平常的点在于,一来这水渍是半干的,二来,这水渍尚未干透,可那茶几和坐榻的边界处的积水,却没有半点痕迹。
温谨言摇头,又反应过来自己正站在他身后,便出声:“不是。”
宇文曜沉吟片刻,忽地轻笑了一声,转头对他道:“我们进来的是这房间的窗户都是反锁的,只有房门是可以打开的,对吧?”
温谨言已经预感到他的要说的话,不自觉把目光落在他看着的地方:“对。”
宇文曜:“而从他们几个方才的动作来看,没有动过这房间的规整,这就意味着那人离开的时候不算慌乱。”
温谨言:“没错。”
宇文曜:“而从进来时茶水仍有余温这点来看,若是从我们敲门开始算,他们定然走不远,很容易被我们的人发现。”
温谨言伸手轻轻拉住他,把人往身后拽,自己则上前,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手在茶几边沿摩挲,若无其事地接着下面的话道:“所以这房间里的某一处,很可能有一个十分隐蔽可以藏人的地方。”
宇文曜轻笑:“比如,密室。”
他话落,温谨言已经找到机关所在。
那茶几上的金蟾是固定的,用力往下一压,便听到的机关转动的声音,整个坐榻自茶几底下缓缓分了开来。
宇文曜一把拉住温谨言:“小心有暗器。”
其实在找出机关的时候温谨言就已经发现,这机关的设置算不上高明,想来这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县城的县官家里,设置这么一个地方多半也只不过是为了拿来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绝不至于还要做出在机关下设置暗器这种很可能会误伤自己人的事。
不过心里虽然清楚,他也没阻止,只是顺着他的力道退后半步,横剑把人不动声色地完全护在身后。
机关完全打开,露出了一条昏暗的阶梯。
温谨言喊了一声神出鬼没的温季,叫了几名侍卫下去一看,轻易便抓住了拖家带口的闵梁县令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