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力忍赖着所有不适,想走远一些,十天,二十天,我都忍过去了。
三月二十二,马车依旧颠簸着,我假寐着突然肚子疼,下身一阵温热。
“小姐,你怎么了?”巧影着急喊道,我靠在她身上,说:“肚子疼。”
“遭了,她小产了。”叶雯立即叫停了马车,“来人,快骑马去看看附近最近的人家!”
小产?我怀孕了?我颤抖着摸上肚子,流掉了更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怀孕生子,我也不想生下江帆的孩子。
我想着慢慢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我在一个农户家中,叶雯端了药给我,她道歉道:“月儿,我天天为你把脉,竟然没有发觉你怀孕,都是我的错。”
我咽下药水,对她笑了笑说:“与你无关,我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加上我身子弱,它迟早会流掉的。”我想或许是我脉相太弱了,她没把出来,马车颠簸得想吐也想不到怀孕上去。
“月儿。”她擦了擦眼泪。
我看向慕容明、颜卓、巧影和竹舟,微笑着说:“我已经拖累行军了,叶雯,慕容明,你们走吧,我决定就留在此处。”
“这处只是个小山村。”慕容明说,“生活不便。”
“我先在这里调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去下一个镇子。”我说,“放心,有巧影竹舟,还有颜卓,他们能照顾好我。”
慕容明和叶雯同意了,他们走了。
我在农户家修养了一个月,然后才重新启程,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灵风镇。
这个镇子不大,但是热闹,我并没有多喜欢这里,但是我感到自在。
我们在灵风镇定居了下来,住在甜水巷的一处院子里,以兄妹相处。
即便我们有钱富足过完一生,巧影、竹舟会做些针线活去买,颜卓偶尔也出去做些活。
我养了两只猫,逗猫、看书,和颜卓他们一同出门逛街……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身上的病痛似乎也少了。
我们到这里的第一年,竹舟和买绣品的伙计相恋,我们做主成全了他们,给竹舟在附近买了一处小院。
我以为我过得这样开心,身体会慢慢好起来,可是不曾想却坏起来了。睡觉时我会听见心跳声如鼓,白日也经常心悸,吃不下东西,头晕乏力。
如果是神佛的惩罚,我心甘情愿地接受。
在灵风镇的第二年,我常常生病,许多事都没了心思去做,我想我已经要油尽灯枯了。
“巧影,颜卓。”我躺在床上说,“我想回京,等我死后将我火花,骨灰就埋在遥山脚下的柿子树下。”
“小姐,我们回京,京中多名医,一定会医好你的。”巧影哭着说。
“巧影,别难过,人终有一死,我死后余下的钱物,你们三人分了。”
景泰四年四月,我回到了京城,我想到长宁街的刘记烤鸭,皇后曾经为了安抚我给我买过,我生辰的时候萧昰也给我买过。
我执意要去,第二日就在巧影和颜卓的陪同下去了。巧影搀扶着我,我慢慢走着,看着街边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不过两年,恍如隔世了。
“啊!”响起一个孩子尖叫,我抬头望去,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立马转过身去,我不知道为何,又流下了泪。
不过两年,江帆就再娶了吗?他说的爱果然是不能信的。
他有了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幸福相伴,真让人羡慕。
他并没有看见我,抱着孩子,牵着妻子同我擦肩而过,我望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中。
“巧影,你看见了吗?”我问,或许是过得幸福了,他竟然看起来年轻许多,不像我,疾病缠身,早就失去了血色。
“看见了。”巧影哽咽着说。
我哭着,心好疼,我并不是难过他不爱我了,相反,我祝他幸福快乐一生。
这样遇见他,是老天的安排,它在惩罚我的过错。
是非对错难辨,爱恨亦难分。我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爱,可是最后在这世上,无人爱我。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刺目的白,白晃晃地让我眩晕,紧接着就一片黑暗了,我的头重重嗑在地上,只能听见巧影一声声“小姐”的呼喊,可很快我就入了无声的世界,对一切都没有了感觉。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