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她叫住我,对我淡然一笑,说:“本宫已然看开,你一个孩子,不要忧心那么多。”
“是。”我答。
她不争,是因为她隔在皇权与外戚的斗争之间难以两全,她不怒,是因为她习惯了淡然了。
然而,我却难以释怀,我走在回凤阳阁的宫道上,心里愤怒又悲凉。
可论起外戚威胁,陈家应家,哪一个妃嫔的母家没有威胁呢?
六月初十,慕容纭来了凤阳阁要当面给我道歉,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一进来就赔不是,说:“月儿啊,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心疼峻儿。”
“你要怪就怪你父皇,怪我,不要怪罪峻儿。”她说,“做爹爹的怎么能这样打女儿呢。”
我笑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归罪萧昰了。
“月儿你笑了,你原谅我了吗?”她说,“月儿,我可以教你骑马,我说真的。”
我微微点头说:“好,我暂且原谅你了。”
“那真是太好了。”她喝了口茶道:“我记挂承峻,就先回了,你何时想学骑马,前一天派人告知我就行。”
“好。”我说。
“等等,慕容娘娘。”我追上去拉住她,“我知道你是护子心切,那你心里有一丝害皇后的心思吗?”
她笑道:“我慕容纭敢做敢认,有,皇后这次应该体会到我当初被冤枉的心境了。”
她笑得坦然,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光明磊落。
“谢谢慕容娘娘,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无事,我也不怕他人知晓。”她抬手戳上我的脖子,说:“你这处有个小红点儿,是蚊虫叮咬的吗?”
我低头看却看不见,她抓了我的手指按在我的脖子上,“就在这儿,应是蚊虫叮咬的。”她说。
竹舟拿了镜子来,小红点在我白皙的脖子上很是明显,应是午睡时被咬的。
“疼不疼?”她说着接过巧影拿来的药膏,给我抹上。我垂目看她的样子,很柔和,做了母亲的人都有这种慈心样吗?
“好了。”她对我笑道,“想学骑马就来找我。”
我点头笑了笑。
天热起来了,我畏寒怕热,夏日找她教我骑马是不会的,等到秋日吧,秋高气爽的时候正适合策马奔腾。
很快到了七月,我怕热鲜少出门,只在清晨和傍晚出去走走。
鲜红的落日洒在粉色的莲花上,真真有佛光普照的意味,我没想到这莲长得这样好,还开了花,开口说:“清风,是几时开的?”
“公主,上月已有荷苞,这几日盛开。”他答。
我看着心里愉悦,认出这不是我当时栽下的,问:“是父皇让人替换的吗?”
“回公主,是。”
我露出笑容,父皇愿意花心思哄我开心,高兴地说:“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诗句里说的定是这样的景色。”
我喊道:“竹舟,拿纸笔来。”
“公主要作画?”清风笑着问。
我点头。
“那贫道同去取丹青画料来。”他说。
日落西沉,天渐渐黑了下来,我才画了一点儿,只好明日再来。
我一连来了三日,最后又在青云观住下了,父皇十五来看了我,他见了我的画大加赞赏,我分不清他的话有几分真,但我确实喜欢上了给莲花作画,我想等手上这幅夕照莲画完之后,再作一幅月下莲。
一幅夕照莲我画到八月初十总算画完了,过程虽长,但全神贯注一事让我十分快乐。钟愈夸道:“公主这画让人眼前一亮,红日,粉莲,碧叶,这几色都用得浓厚,有西北画派程砚之风。”
我很高兴说:“眼之所见皆落于纸上。”
“好。”钟愈笑眯眯地说,“公主于绘画颇有天赋。”
“好,我预备要再画一幅月下莲,劳烦师傅指教了。”我笑道。
“微臣之喜。”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