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破岳心头生疑，凌寒心头一动，柔声道：“前辈，你……认得我？”
邢修善又仔仔细细看了她几眼，眸色复杂难言。
“你真是阎怀敏的义女？”
凌寒摇头：“我……不是。”
阎怀敏虽说过小妾和马夫的事，但凌寒并不信。
邢修善沉默半晌，神色已恢复如常，淡道：“你长得有几分像一位故人。不过仔细一看，却是不像的。应当是老朽认错了。”
燕破岳和凌寒俱是沉默片刻，燕破岳恭敬道：“前辈侠肝义胆，还为营救我二人受伤，燕破岳无以为报！”
邢修善脸上泛起笑意：“老朽已跟随燕将军多日，今日在山下见到阎怀敏的人马，才立刻召集弟子到此。”
燕破岳心头一凛，心想我从无逾矩之事，你苦堂为何盯上了我？
邢修善见他沉吟不语，扫一眼凌寒，淡道：“燕将军，先让老朽为你疗伤。”那被唤作老八的中年女子立刻上来，扶着凌寒到了屋里。
半个时辰后。
邢修善放下抵在燕破岳后心的手，两人同时睁眼，俱是一笑。
燕破岳得他相助，伤口甚痛，内息已然顺畅，心头一阵喜悦，却听邢修善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跟随你？”
燕破岳点点头：“请前辈指教。”
邢修善站起来，踱了几步，微笑道：“其实老朽这次专程来找将军，只想问将军一件事：倘若你最亲近之人，犯了天大的错事，你是会大义灭亲，还是盲目维护？”
燕破岳听得心头一凛，忍不住想：他说“最亲近之人”？啊，莫非是凌寒犯了什么错事？她一个小丫头，能犯什么过错？再说，纵然她把天都捅了个篓子，我又怎么忍心责怪？大不了带她远走高飞。
想到这里，他含糊答道：“我定会出手惩戒，不让她再犯错。”心想若是凌寒，我自有自己惩戒的法子，亲一亲，搂一搂，她自会听我的，不会再犯错。这也不算骗前辈。
邢修善当然不知他的心思，满意的点头：“好！好！我也知你必会如此！老朽跟了你月余，见你为了无辜的百姓，甘愿违抗杨尚武大将军，身受杖责。又见你舍身守卫蓝伽城，勇退敌军，便知燕将军是真正的忠肝义胆。”
燕破岳未料他连这些都清楚，显然这些日子一直在暗地里窥探，自己却未发觉。自己一向自诩武艺高强，今日却连遇两大绝顶高手，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自小心高气傲，如今极难得的汗颜羞愧，心想再不可仗着心思聪敏便倦怠，今后要勤习武艺，方能护得凌寒周全。
邢修善又道：“你安心养伤，我会留下一名弟子在城中。若阎怀敏再来作恶，苦堂自会一呼百应，群起而攻之。”
燕破岳恭敬道：“多谢前辈！”
邢修善观他虽遍体鳞伤，却仍是俊朗坚毅、谦恭有礼，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淡道：“你年纪虽轻武艺过人，我的弟子中，也只有十三与你不相伯仲。你愿不愿拜我为师？”
他如今的武功也算独步武林，多少少年英雄梦寐以求得他传授一招半式。
未料燕破岳想也没想，开口拒绝：“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曾拜一位高人为师，不得他允准，晚辈不能改投别派。”话一出口，燕破岳心头一惊——邢修善说的最亲近之人，难道是师父？可师父他侠肝义胆，又怎么会做对不起大邺的事？
邢修善见他言辞坚定干脆，心头微怒，淡道：“你不愿，老朽自不会勉强。”
两人又静默半响，燕破岳拒绝了他，也有几分歉意，灵机一动，寻了个话题笑道：“我与十三是好兄弟。算起来我已有一年没见到他。前辈是他的恩师，便与我师父无异，请再受晚辈一拜！”
邢修善听到提到关门小弟子裴十三，倒是愉悦笑道：“不错。你们年轻人义气相投，倒是极好的。”
他见燕破岳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又思及方才见到凌寒一脸妖相，实在不喜他被她蛊惑牵连，想了想便道：“不过你的武艺，与那阎怀敏相比，却是远远不及的。你护得了那女子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燕破岳沉默不语。
邢修善叹了口气道：“这样罢，你将她交给我，由苦堂暂为保护。我那第八名弟子是女子，今后便让她跟老八作伴。”
燕破岳闻言一惊，他万没料到邢修善的建议竟是将他和凌寒分开。饶是他生性豁达，此刻也是喃喃：“这……”
他知道邢修善说得有些道理。
欧阳潇虽有能力保护凌寒，但他身在金陵皇家，风云变幻，总怕有不测。而苦堂独立于世、门规极严，凌寒若由他们保护，应是妥帖无恙。
可是……她那么活跃可爱的性子，若是跟苦堂的前辈们一起生活，怕是会很无趣吧？
这样酸涩的想着，燕破岳却终究是狠下了心肠，缓缓道：“全听前辈吩咐。”
日头冉冉升起，燕破岳缓步走入小屋。
他一进屋，那中年女子便起身走到屋外避嫌。凌寒正坐在床上，抬眸笑望着他。两人历经生死，还未得好好一述衷肠。燕破岳在床边坐下，凌寒轻轻靠近他怀里：“伤口还很痛吗？你真是太傻了。”
燕破岳摇头，握着她的手，静默片刻方道：“凌寒，你的去处，我已安排好，万不叫阎怀敏捉住你。”
凌寒心头一沉，道：“你想要让我跟苦堂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