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接过令牌一看，的确是军中之物。因阎怀敏的缘故，她知道这令牌代表将领身份，极为重要，绝无遗失的道理。又见着男子虽相貌斯文俊美，但言行举止倒落落大方，的确很像军中之人。
她将令牌退给他，故意问：“你若不便直言，何必告诉我真名？”
杨潇抬眸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温煦：“那不同。姑娘本就历经挫折、心境不佳。我若还以虚假身份欺瞒，于心不忍。”
凌寒心头一震。她静默片刻，轻盈拜倒：“多谢将军！”
杨潇身子一偏，避而不受：“请起！还没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凌寒侧目心想。虽然他坦诚相待，她还是悠着点吧。
“江珊，我叫江珊。”
“江珊？”杨潇微笑，双目灿若繁星,“好名字。”
当晚，杨潇便带着凌寒离开甘泉镇。
这是凌寒的主意——杨潇原本要送她回家，可是她哪里愿意？问清楚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所在，她请杨潇送自己到那里。
大隐隐于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据杨潇所说，他到晋州办差，听闻五狼的恶名，很是气恼。兼之又得到可靠消息，五狼可能有私通北方敌国的嫌疑。于是他便邀来那位老前辈，决意为国家和武林除去这臭名昭着的“五害”。
当日那老前辈在屋内制服了武功最高的大狼二人，他则带一队士兵在巷子里设伏，擒下了其他三狼。
至于救凌寒，纯属偶然。
凌寒只说自己是金陵的普通人家，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又将自己卖予了五狼。至于丁连山，杨潇只看到有这么个人离开客栈，他笑道：“我们怎会随便杀人，只怕是他诳五狼的。”
“他？”凌寒心想，只怕除掉五狼，也是“他”的主意。
杨潇却只是笑道：“姑娘几次问我他的身份，想必已经猜到了。他的授业恩师与晋州五狼有些渊源，所以不便告知真实身份。他临行前千万嘱咐，还是请姑娘把她当做柳步芳。若是对旁人提起，也请如是说。”
凌寒便点头，不再问起。
夜色幽深，凌寒骑在他那匹神骏的黑马上，他则在马下徒步。马儿扬蹄奔驰，他身姿轻盈如燕，竟未落后半点。
直到往东奔了有两个时辰，两人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凌寒见他在树下打坐，虽然依旧姿容清逸不显疲态，但额头还是有细密的汗水沁出。
凌寒忍不住道：“或者我二人共骑？你还用布缠着手就是。你总不能这样跑一晚上。”
他微微一笑：“多谢姑娘美意。杨潇乃是军人，武艺虽然平平，一夜奔袭倒是常事，姑娘不必挂怀。”
凌寒见他斯斯文文宛若书生，兼之性格老成持重，实在难以想象他经常像个小兵似的跑一整晚，并且甘之若饴。她知道他是怕自己过意不去，他就算要一夜奔袭，肯定也有马，哪用得上双腿？
他过得很快活。她羡慕的想。不过七品郎将，但他明显乐在其中。不仅行军打仗为国效力，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
而她呢？虽然锦衣玉食，却是个囚鸟，注定一辈子金屋藏娇。
她想过他那样生活，她要过那样的生活。她本就该过那样的生活！
“杨潇，你们军队招不招女兵？”她心血来潮问道。
杨潇微笑点头：“自古以来，我大邺巾帼英雄层出不穷，自然是招的。我所在威北军中，便有两位女将军。穆姑娘想从军？”
“正是。”
“那不知姑娘擅长何种兵器？”
“……我不会武艺。”
“姑娘可会排兵布阵？”
凌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懂得山地特种作战战术，只能道“我看过些兵书。”她的前世本就将门虎女、军校毕业，熟知特种作战、精通格斗，要不是这幅身躯拖累，一般蟊贼恐怕真的难以近身。
可杨潇明显有些为难，摇头道：“军中女子本来就少。姑娘若无武艺傍身，只怕……”
“没有武艺就不能进入军队？”
杨潇的脸色清咳两声，脸色居然浮现几丝微红，答道：“也有，但除了粗役妇人，便是各位将军养的军奴。”说到这里，他便闭口不谈了。
凌寒“哦”了一声。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购买低贱的青奴更是家常便饭。在别院，就连老王都有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奴，只是没两年就病死了。
她看他神色就知道，这军奴必然是很邪恶的所在。转念一想，不知道这个杨潇有没有养军奴。
兴许是因为她看杨潇的目光也有些邪恶，他淡淡一笑：“姑娘莫猜度，在下不养军奴。”
“为何？”她有点好奇，他的想法为何与他人不同。却见那杨潇目光有几分赧然，可又极为明亮坦荡。
“此事也常被同僚取笑……”他的嗓音在夜色中清湛若水，“杨潇只是想，他日若是娶妻，不想教她伤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