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周融道。
旭王附和,“没错,郡主的身子健康方是最重要的,可既然郡主身子无恙,就算有疾也非难愈恶疾,为何还要把湘湘寄养在九华派长老行足真人膝下呢?这个时候离京游历,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柴火噼啪地炸出轻响。
夏悠悠走过去翻了翻架在铁具上的鸡和猪扇骨,平静又淡然道,“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华乱眼生。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没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完成了心愿,是时候离开而已——”
“毕竟,不是谁都喜欢长留在繁华里的,亲眼看过体会过就够了,勋贵交际,人情往来,繁文缛节,谨言慎行,阴谋算计,非我所愿。”夏悠悠于灼灼火光中起身朝旭王和周融轻轻一笑道:
“一如当年,白芷与昊王同行,一心只想看看大燕的首都是何模样般。”夏悠悠捋起衣袖揭开手腕上的符咒,露出与白芷如出一辙的真容问道,“看着这张脸,你们还觉得我合适留下吗?”
“!!!”
旭王和周融看着随风摇曳,晃动出明暗的橙红火光中,变换得越渐清晰的陌生又别样熟悉的容颜皆是一怔,许是百草谷一案于他们而言都有着不同的深刻的意义,两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白芷——”
“你跟白芷是什么关系?”周融噌地站起,喉咙紧涩干哑地问道。
当年他跟旭王兵分两路带着救援赶到事发现场时,亲眼看到白芷死在赫连纲怀里,也是他亲眼看着昊王葬下白芷。
夏悠悠用先前的人设来解释至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的现状,“同门师姐妹,白芷失踪后,师父方捡到我,那时候我也因伤及脑袋失忆,并不确定我跟白芷会不会有涉及血缘方面的关系,但赫连纲跟我说过许多关于白芷的事儿——”
“此番南城而回,有人言之凿凿告知,白芷其实是死于旭王与烨老国公之手,看过我的脸儿,知道我与白芷的关系,旭王还觉得我应该留在京城,应该继续养育团团吗——”夏悠悠讽刺至极地看着脸色瞬间沉下去的旭王。
周融满腹疑惑还未语,闻言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旭王,“怎么可能?!”
可大半天过去了,旭王却始终没有否认。
周融紧握拳头,隐忍着一腔愤怒的冲动,满目皆是震惊的质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漠然,“萧旭,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旭王喉头一动却半响都发不出声音来,事已至此任何辩驳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况他没法子辩驳呢。
如此默认,叫周融眼圈都红了,所有克制的愤怒朝着旭王的脸便砸去,哽咽道:“那是阿纲喜欢的女子!!你为何要杀了她?!!”
旭王似是等着这一日许久了,不退不避地由着周融一拳砸过来,把自己压在地上教训,可嘴里刚感到淡淡的铁锈血腥气儿,高举的第二拳却迟迟没有落下来,视线一晃,一滴接一滴的泪花垂直落在脸上。
周融气哭了,高高举起的拳头擦过旭王瞬间红肿的脸颊,重重地砸在地上了,一遍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烨老国公觉得,是白芷引诱昊王,耽误昊王回京陪伴待产的昊王妃夏氏,是白芷的存在害得夏氏难产而亡,是白芷动摇了烨国公府扶持皇后一脉的心,白芷不除,烨老国公难安。”夏悠悠平静的语调下全是掩不住的嘲弄:
“或许没逼着昊王亲自动手了结白芷,已经算是烨老国公仁慈了,昊王之所以厌恶团团,大抵也是因为察觉到什么,可白芷逝世已成事实,深究下去的结果未必是他自己能承受的——”
“于是懦弱地拿无辜的孩子撒气,懦弱地寻着一个又一个跟白芷相似的女子逃避这些现实。”夏悠悠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道:
“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人,我跟已婚的旭王相处尚懂得避嫌,白芷又怎会甘于成为他人的侧室?与已婚的昊王纠缠不清?她跟昊王做朋友,愿意接受昊王的邀请一同上京,只是因为此行里确确实实有她在意的人——”
“这天下的女子,不是谁都对你们皇族的侧室感兴趣的,也不是哪个平民女子,被你们看上都会觉得荣幸的,你们以为白芷受尽折磨也要挣脱丁子香的控制后,会愿意他人以爱作囚笼,再困着她吗?”
夏悠悠低低地轻嗤,“你们这些男人,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周融还因怒意泪流满面地骑压在旭王身上,愣愣地看着自顾自坐下便喝了一口茶的夏悠悠,就见她睨着自己直摇头,仿佛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