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渐传到冯誉熙的耳朵里，他的视线逐渐清晰，嘴里也能尝到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又听到娘、兄长的殷切询问，艰难地消化了下，才明白自己竟然吐血昏迷了，向二人道一声无事，又无声地给兄长一个只有他们能懂的眼神。
你喜欢她，弟弟也不与你抢。
其实他是有过片刻的不舍，可转念又想，兄长能开心，其他的事也无所谓了。
“喝点茶漱口。”姜倚宁将一杯茶递过去，顺便把冯誉熙手臂上的银针给拔出来，“还有哪儿不舒服？”
冯誉熙感受到从茶杯传到他掌心的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心里微暖，正欲要说话，门外却被人叩响了，只听那人道：
“大人不好了！又有人死在了兵造局里！”
一个“又”字令姜倚宁心下大骇，大批量裁撤工匠之事已经过了很久，而且那些工匠都是在外被灭口的，也就是说这个“又”字与他们无关，那么是新工匠中在短期内至少有两人死亡，为什么？人为还是意外？这些人的死和裁撤旧工匠的秘密有无关系？
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平复，她暗暗咬着舌尖，低头擦拭银针上的血迹，点燃一支蜡烛灼烧银针。
这一幕落在冯誉照眼中，他颇为满意，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听，也知道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不该听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兄长可否与我一同去处理此事？”冯誉熙的轮椅已经到了门槛前，在等小厮撤下门槛的时候才想起回头询问。
冯誉照凝眉摇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虽是兄弟，但也该有些界限，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这点小事，就不逾矩了。”
闻言，冯誉熙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
他身子这般孱弱，注定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日日坐守官衙，也就意味着他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付出比正常人多更多的努力。目前他勉强才能服众，但若是健壮魁梧的兄长到了兵造局，他无法保证那些下属不会生出二心来。
“兄长莫要如此说，你我兄弟二人从不分彼此，你为我出谋划策，谁也不敢置喙。”
“即使是亲兄弟，也该明算账，把账算清楚了才不会留下隐患，我心意已决你快去兵造局吧。”话落，冯誉照将目光投向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辞别的姜倚宁身上，他莞尔一笑，“我送你一程。”
姜倚宁眼帘微闪，在没听到他们兄弟俩谈论谁纳她之前，她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尊重女子的人，现在想想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娘都不会不问她的意愿就擅自决定她的婚事，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他们又凭什么觉得她只配为妾？
还不等姜倚宁婉拒，冯夫人就抢先开了口:
“姜大夫随我儿走一趟吧，他才吐过血，病情十分不稳，又去处理那些糟心事，万一受刺激了就不好了。”
冯誉照垂在两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目光轻飘飘地看向冯夫人，面上是笑着的，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