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倚宁紧紧按住银针,令银针末端刺痛指腹,本欲指责谢屿崇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愣是被咽了回去。
谢家案于谢屿崇,就和白家案于她一样,都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时刻能将他们尸首分离,家破人亡。
她叹了一口气:“你若是想装虚弱瞒过背后之人,用不着这种几乎自残的行为,只需开些开起来虚弱的汤药就可以了。你也懂医术,何必如此?”
谁要为了那些人而自残?
谢屿崇在心里如此反驳,而后像是花瓣飘落于水面上一样,极尽温柔地暗暗补充了一句“我只是不想失去和你见面的理由罢了”。
抬起头看着单纯把自己当做夫子的姜倚宁,他淡然一笑:“那人藏得太深,我如今无法确定他的势力是不是已经渗到了我身边,所以只能把戏演全了。”
这理由确实能说服姜倚宁。
别说这一世,就是前世她往后活了那么多年,他也凭借收复燕云十九州的功绩登上了摄政王之位,但他们俩都没能把幕后之人揪出来。
要么是此人在突袭谢家以后,趁谢家落难之际立刻处理掉所有可能找到他身份的人,然后就彻底隐姓埋名再无动作,要么就是此人不是一般的权势滔天。
如果是前者,可疑的人就太多了。如果是后者,可怀疑的对象只有靖康帝和各位势大的皇子,其中尤以和谢屿崇新仇旧恨一堆、最终登上皇位的南修仪嫌疑最大。
不过,以南修仪的智商,绝对不能布下如此大局,难道又是姜雪茶的计谋?
不,不对,他如果是真凶,她前世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难道是靖康帝?
也不大可能,他本就生性多疑,如果是他,他根本不会允许一个被他灭了满门的人当摄政王,毕竟这就等同于将皇位拱手让人。
三皇子就更不可能了,他也是谢家案的受害者,四皇子?五皇子?……
姜倚宁自重生以来就常常如此思考,但所有的人都被排除了嫌疑,任她绞尽脑汁都无法找到明确的目标。
翌日,姜倚宁仍在酣睡之中,就被良鸠从被窝里拉起来。
良鸠也不管她睁没睁开眼,洗漱梳头更衣一整套流程不带停的,她就算睡得再死,也被吵醒了,惺忪的双眼看清铜镜中已经收拾妥当的自己,颇无语地扶额:
“昨晚,不,凌晨我多少点睡的,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么早就把我从床上薅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残忍的可不是奴婢。”良鸠打量了下姜倚宁身上的衣服,不过分明艳招摇,也不过分暗沉土气,而是恰到好处的素雅大方,她满意地将人往外推,
“谢校尉的老姑母身边的杨嬷嬷,已经等了一炷香,您要是再不现身,只怕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乍听闻“谢校尉的姑母”六个字,姜倚宁彻底清醒了,昨晚相关的记忆回笼,她一边询问详情一边暗骂谢屿崇明知道她丑时中才回到朝春院,却把这么重要的事安排在今早。
真当她是傀儡,不用休息的吗?
良鸠疾步跟在身后,言简意赅道:
“听说是谢老姑母身体抱恙,要寻个可信之人去看诊,谢校尉就向她举荐了您。夫人正在招待杨嬷嬷,她之前派人来给您传话,说您待会儿过去了,要小心些说话,甭管您与谢校尉的关系如何,都莫要让谢夫人轻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