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西雯是个意外。
那时她们都很愤怒，情绪上头之下，相互撕扯着对方的头发，焦瑞婷的眼镜甚至被西雯在拉扯中打掉，掉到了地上，又在两人的争执之下，被一脚踩碎。
不是高度近视的人大概无法想象对他们这种深度近视的人来讲，失去眼镜意味着什么。
没有了眼镜，焦瑞婷几乎被剥夺了绝大部分视野，看一切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世界和她之间被隔着一道无形的磨砂玻璃材质的屏风，让人对空间和距离失去了衡量，毫无安全感可言。
焦瑞婷当然不能把自己碎掉的眼镜留在现场，可是在完全看不清楚地面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回收几块较大的碎片。
但是那些细小的、甚至不知被崩到何处的碎片该怎么办呢？
焦瑞婷把视线移向了厨房那边。
她就像是终于见到了救星一般，疾步冲进了厨房，急慌慌地拿起了水槽里尚未清洗的咖啡杯，奔回原处，把杯子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徐行之见焦瑞婷迟迟不动，终于问出了一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问题，也顺势打断了焦瑞婷的回忆。
“冒昧问一下，就我所收集到并且掌握到的信息而言，所有人都说你和西雯关系非常要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她？如果只是意外的话，你在失手推人的那个时候最先做出的反映应该是叫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报警。”
焦瑞婷只觉得心口一涩，密密麻麻的痛楚攀上眼底，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顺着眼角滑落到了脸庞上，继而滴落在了沙发上。
“都说我们关系好我们的关系就真的好吗？”焦瑞婷边哭边笑，她用手指狠狠擦掉脸上湿润的泪痕，眼神霎时间变得阴狠而愤恨，有嫉妒、有羡慕：“如果我们真的足够好，为什么她要一次又一次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她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还敢一脸无辜地对我说教！你们管这叫要好？”
徐行之重复着焦瑞婷这句话里的关键词：“抢走？”
一直像个旁听者一样安静倾听的梅礼从纸抽盒里扯出几张纸巾，递给了焦瑞婷。
她用神爱世人，怜悯众生的语气，柔声问着正在擦拭眼泪的焦瑞婷：“你是不是喜欢徐问怀？”
原本已经高高竖起心墙、摆出防备姿态的焦瑞婷惊讶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会知道？”
焦瑞婷的性格有些内向，她从未在公司里表现出过自己对徐问怀的喜爱。
她喜欢徐问怀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已经死去的西雯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梅礼轻轻摇晃了一下头：“其实并不难猜，人的情绪也是一种充沛的能量，既然是能量就能够被旁人所感知和察觉。你给我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焦瑞婷并不知道此时梅礼的人设是“大师”，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蛮厉害的，对推敲人的内心、拿捏人的情绪很有办法。
估计徐行知就是这样被她拿捏在手心里的。
焦瑞婷还在胡思乱想，梅礼就在此开口了：“从你身上佩戴的首饰和搭配的服装能够看得出来，你和死去的西雯小姐在喜好和品位上几乎是一致的。”
“听说你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也就是说从学生时代开始，你们俩就几乎形影不离了，对吗？”
焦瑞婷下意识点了点头，很快，她像是察觉到了梅礼的用意一般，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
她咬得十分用力，原本涂了漂亮唇釉的唇瓣上因为她的动作留下了清晰的齿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