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叶也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
他知道自己身上大约有六七处刀伤,这种撕心裂肺的疼他并不陌生,也已经习以为常。
以至于,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抵在他脖间的寒凉刀刃……
“不要乱动哦,可别又伤着了。”
如鬼魅般的声音钻入他耳膜,话音透着笑意,却又比他脖间的利刃更凉。
屋子里没有点灯,他看不清,但这道声音他认得,是管莫闲。
他呼吸沉了沉,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倏地,屋子里亮了起来。
他微微偏过头,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眸,片刻后就适应了光亮,转眸看了过去。
管莫闲盘着腿靠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另一边姜辛正站在桌边拨弄灯芯,瞧见她的瞬间他不由地松了口气,她没事就好……
“你就那么相信他吗?”他牵了牵嘴角,笑得有些无奈,许是太久没进水的关系,嗓音哑得就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
“不信他难道信你吗?”姜辛冲着他挑了挑眉,“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回。”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那怎么不干脆把我交给刑部?”
哦,那还真得感谢他昏迷前留下的那句话。
要不是他提到了管莫闲,她直接就把他给丢出去了,都不用等到刑部的追兵出现。
他刚晕倒姜辛就敏感得察觉到了外头的嘈杂,看样子很快就会查到她这,当时她还不知道安叶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只是事关管莫闲她不敢冒险。
追兵来的很快,她们光是把人藏起来就费了不少功夫,压根来不及清理院子里的血迹,为了遮掩她们甚至杀了一只鸡……母鸡!昨天刚买的!还指着它下蛋呢!
大半夜的,两个姑娘在院子里杀鸡,这画面怎么看都很诡异。
庆幸的是,来人是刑部的,但凡是别的官司可能都没那么好糊弄。
因为周茴的关系,刑部的人对她没有丝毫怀疑,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连搜查都免了。
从他们口中姜辛了解到了来龙去脉——
乔润死了,是被人毒死的,就在不久前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临死前,有个异域商人前去探望过他。
不用问了,除了安叶还能有谁?他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察觉乔润死了之后刑部立刻就前往安叶家中抓人了,他倒是还在,可惜最终还是让他给逃了……
是啊,逃到她这儿来了,这会正在柴房的草垛垛里躺着呢。
把人送走后,姜辛只犹豫了片刻就让小汤去找管莫闲了,顺带还让管莫闲帮忙请了个大夫。
她拉回思绪,暂时还没想跟安叶表露太多,只淡淡地回了句,“我们西林向来喜欢三法司抢功劳,你不知道吗?”
“是吗?”他寓意不明的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里褪去了冷意多了几丝玩味,“别说功劳了,命给你都行。”
“你的命本来就在我们手上。”管莫闲阴沉沉地道,手里的匕首又挨近了他几分。
银白利刃已微微嵌入他脖颈,染上了殷红。
“咝……”他倒抽了口凉气,眼波流转,看向姜辛,轻吟着,“疼……”
“……”不是,大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伤成什么样了?
都快被捅成刺猬了!十多处刀伤,最轻的都翻出了皮肉,也没见他喊疼,怎么被匕首轻轻剌一下就疼了?
很不妙的是姜辛确实是吃这套的,她秀眉轻蹙,抬眸看向管莫闲,“把匕首收了吧,他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
“这还做不了什么?他能做的可多了!”他不悦地嚷道。
姜辛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没辙,不情不愿地收了匕首,狠狠地剜了安叶一眼。
安叶挪了挪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气定神闲地冲着他挑了挑眉梢。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还没等管莫闲发作,姜辛举步停在了床边,冷不丁的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他的伤口上,只稍稍用力他额间就渗出了一层薄汗,面色也顿时苍白了不少。
“我劝你最好别惹他。”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安叶,话音软绵绵的,眼里却透着阴狠,“他要是不开心了你也别想好过。”
管莫闲心里头舒畅了,匕首入鞘,翩然起身,“我去给他弄些吃的,你跟他聊聊吧。”
他不清楚为何安叶昏迷前特意叮嘱姜辛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
但是显然如果他在场的话,安叶多半不愿意多说。
“好。”姜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收回手,抬眸冲着他点了点头。
安叶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脚步声远离,他才拉回视线看向姜辛,反倒先发制人的询问起她来了,“你跟萧显闹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