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瞧见韩学理点头后她破涕为笑了,没再耽搁,挎上包袱就急匆匆地出了暗室。
姜辛觉得这姑娘怕是被骗了,她在韩学理眼中看到了同归于尽的癫狂,他丝毫都没有想要全身而退的意思。
仔细想来,他若是想跑怕是早就跑远了,更像是在守株待兔等她上钩。
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仇恨?
她有很多话想问,可惜她的身体就像是在经历鬼压床一般,竭尽全力都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唇瓣都没能动一下。
好一会后,韩学理终于打破了沉默,“果然是你啊,我就说啊,怎么会认错了,你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微翘,扬起笑意,连眼眉也弯弯的。
可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却也没有其他情绪,就好像久别重逢应该笑,所以他笑了。
“你穿红色衣裳还是那么好看,像太阳一样,刺眼但又让人离不开。”
“……”所以他到底以为她是谁?姜辛非常确定,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穿过红色的衣裳,这种张扬的颜色压根就不适合她。
“对了,方才那姑娘是欢欢,还记得吗?她的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他眼眉含笑,兀自沉浸在从前的美好回忆里,自顾自地说着,“你想要个妹妹,你爹娘不肯生,你就跑来跟我抢,还非得给她取名叫欢欢,说是跟你的名字般配。”
“……”不要自说自话!至少让她说几句啊!
“是不是认不出了?也对啊,以前你总说她白白胖胖的像馍馍,还夸她唱歌好听,可惜啊,她把自己毒哑了。”
闻言,姜辛愕然地瞪大双眸,他说的那些事她并不知道,只是诧异那个姑娘为何要把自己毒哑?
“想知道为什么吗?”韩学理突然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他笑了很久,肩膀微颤,笑着笑着眼角透出了泪光,“因为你把我们卖了啊,那个姓周的杀我族人、诛我爹娘,听闻欢欢声音好听,他手底下那群人把她压在身下逼着她叫,一个又一个,他们甚至还逼着我看,她不堪受辱又不舍得丢下我,所以便毒哑了自己,天真以为那些禽兽不会对一个哑女感兴趣了,哪成想那些人反而变本加厉……我想救她,可惜自身难保,你以前常说让我跟着你们学点功夫往后总会有用的,还真是让你说中了呢……”
“早知道不该偷懒的,那样的话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欢欢受辱,我拼尽全力反抗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按着我,当众让我捱了宫刑,把我丢去了秃鹫遍布的荒野,我还记得那些秃鹫停在我身侧生生地啖我血肉,要不是小野,我恐怕早就死了。讽刺吗?那个姓周的居然还能好心的收留我,他甚至都记不住他当年凌辱过的人长什么样。”
“说起来,你很失望吧,我居然还活着。他们都说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我始终不信,直到我在周尚书的营帐里看见了你亲笔写的密信,你的字还是那么丑。”
“踏着上百具尸骨换来的荣华富贵可还安生?这染着血的锦衣可还合身?!”
他死死地攥着她的衣领,眼眸赤红,厉声质问,可姜辛却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不单单是因为发不出声音,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些控诉于她而言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她没有丝毫的记忆,不得不怀疑他疯了,执拗地把她当成了他口中的那个叛徒。
韩学理的确是疯了没错,他噙着几近癫狂的笑着,葱白指节顺势爬上了她的脖颈,用尽全力的紧紧扼住,“该报的仇都已经报了,我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就只剩下你了……你说过的,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就一起死吧……”
姜辛被他按在被褥上,死死地掐着脖颈,别说是挣扎了,她憋得脸颊通红也只从喉咙溢出几声诡异的“咔咔”声,渐渐的,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同她脑中那一片空白一样。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这一刻,分外的平静,好像就仅仅只是入睡了一般……
“小汤!去守着!别让他们进来!”
直到一道熟悉的话音传来。
这声音如乍泄的天光,携勃勃生机而至,荡涤黑暗。
姜辛蓦地睁开眼,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觉得喉间的束缚散去了,求生本能让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只顾着贪婪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