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去看了看热闹,饭好了吗?”父亲张发财随口答道。
“还没来得及做。小娟病了,好像复发了,一个人在房间冷的发抖。”
现在可是五月天,冷?不存在的。
“啊,你看这事。大概三个小时前吧,村上那个要饭的,就是李家那个李永军,今年39岁了,还没有娶媳妇,死了。死在别人麦草垛里面,嘴里咬着麦草,可惨了。你父母都去世了,他几个兄弟都不管他,他就这么在外面要饭生活,这下死了,也算解脱了。”
说起这李永军,张大海是知道的。
父亲只是为了避讳徐小娟的病,才没有说他也是精神病。
这李永军,高三没考上大学,回来就气的,据老中医说是一口浓痰上了头,这才成了这样。
当年,永军父母在世时,还带他去老中医那里看。好了几年,都去煤矿看大门。后来,他父亲去世了,他病复发了,他母亲是本份的农村妇女,手里没钱,就没给他看病。他几个兄弟,也没有管。人家都结婚了,老婆不让花钱。说安葬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兄弟,怪不怪他本人命不好。
这李永军母亲病世前,双手掐着李永军的脖子说:“儿啊,不要怪娘,娘带你走,路上照顾你。”
当时,这身边有人,大伙心善,见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不想,这一救,后来大伙都后悔了。救的这孩子干吗?大伙能救下他,却没有人心善到出钱给他看病。小善可以,大善不行。
他又不是我儿,我凭什么给他看病?
这年头,自己父母病了,还要掂量看不看的好,看得好才看;看不好就好吃好喝伺候着送走。
这也许是黄土高原人资源匮乏,地里的庄稼,天旱,打的少;手里的钱,没技术,挣的少。大家心普遍硬的原因吧。
开始,这李永军还能在村里讨到吃食。后来,他的哥哥见一次打一次,他就外出,不回村里来了。
哪里有阳光,哪里有温暖,他就去哪里。
“爸,李永军死了?死在了麦草垛里?”
“对啊,我不是刚说的吗?”
“小娟也刚说,有人死了,没穿衣服,死在麦草垛里。”
“也怪我们两个,出去时,没留意身后的小娟。那李永军就是没穿衣服,原本身上的破衣服都脱了,好像是中毒了还是怎么回事,觉得浑身发热,将衣服全都脱的扔在了地上。”
张大海回道:“这就对了,可能是她看到,吓到的。爸,你做一下饭,我陪陪小娟。”
只愿炕上的这个女人能尽快好起来。
她现在就像那冬天放在炕上的豆芽菜一样,热不得,冷不得。热了,怕烧苗;冷了,怕不长。
大约一个小时后,徐小娟微微睁开眼:“漂亮老公,你在啊?你在我就好多了。”
她不狂躁了。
“你刚才怎么了?”
“我看到死人了,嘴角流血,可吓人了。人们嘴里都说着精神病,说那个男的是精神病,他们眼神又统一望向我。仿佛我站在了羊圈里,一圈的羊都在看我一样,可吓人了。”
“好了,不要怕,有老公在。”
唉,怎么说呢?不就是死个人嘛?用得着这样吗?看把你吓的,胆小鬼。
“老婆,怕啥,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有了,不怕。又不是你杀的他,他不会来找你的。”
记得自己在外面打工时,一起的工友姚良斌,堂堂24岁的男孩,买了票,竟然不敢进鬼屋。人家票不退,没法,张大海一个人进的鬼屋。
鬼屋嘛,都是人扮的。能在万恶的人间活着,还怕鬼?活着都不怕,还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