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拿他没办法，接过他手中的龙虾肉，看着胥子升黑亮亮的眼睛，又是一愣。
这个情景很熟悉，一直持续了十多年，从他的七岁一直持续到现在。
似乎想到了什么，慕川的眸光一寸寸柔和下来。
十八年前，那一年，慕川七岁，被他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带他离开了逼仄破旧的出租房。
来到了一处狭小的居民楼。居民楼肮脏，杂乱，拥挤在偌大的城市中，像一个落魄不堪的流浪汉。
但是总归，不用再过东躲西藏被人撵在屁股后头要房租的日子了。
开门的是一个颓废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两人十分热络地道：“来了，快进吧。”
疯女人用力掐着他的胳膊，逼他喊爸爸。
慕川细瘦的胳膊被掐出青紫色的淤痕，幼小的男孩极力忍着痛，一声也不吭。
胥大山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娃娃不好意思，就不用勉强他，喊我叔也行。”
慕川跟着女人进了门，入眼的客厅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凌乱，虽然破旧灰败，但是意外地井井有条。
女人也有精神正常的时候，讶异地问胥大山：“你们三老爷们住，把家收拾的这么整齐？”
胥大山道：“不是我收拾的，是子升。子升，快出来，跟……阿姨打个招呼。”
从客厅拐角处，怯生生地探出一个小小脑袋，胥子升黑眼睛圆溜溜，正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们。
这是慕川和胥子升第一次见面。
不同于慕川的满身戒备与排斥，胥子升望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与小心翼翼地讨好。
胥子升趴在门后观察了一会，羞赧地走了出来，细声细气地小声喊了一句：“……妈妈，哥，哥哥。”
慕川：……
听见这个称呼，疯女人先是一愣，眼眸弯了下去，尖锐的嗓音温柔了些许：“哎，乖孩子，乖孩子。”
慕川年纪小，不会掩藏心事，目露凶光，愤恨地剜了一眼胥子升，大声质问道：“谁是你妈？谁是你哥？妈的，你这个没妈的野种别乱喊。”
慕川是在灯红酒绿的暗街长大的小孩，每天听着男人与女人怨毒的咒骂声，年纪轻轻学了一嘴骂人的下贱脏话。
下一秒，疯女人的巴掌就落在了慕川脸上。
慕川的脸被打偏了，剧痛传来，半边脸几乎麻了。
除了脸部难以忍受的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在陌生人面前被自己的母亲扇了一巴掌。
孩子的自尊心被人碾碎了扔在地上狠狠作践。
慕川眼里“腾”地升起了愤怒又屈辱的火焰，他恨这个世界！恨这个自称为母亲却精神失常的疯女人！
更恨那个素昧平生却怯生生喊他哥哥的胥子升！妈的，野种装什么乖小孩。
没妈的野种！
慕川用他能表达地最大恨意的眼神瞪了一圈周围人，扭头就跑了出去。
胥大山似乎焦急地想拦住他，疯女人厉声尖叫道：“让他滚！不用拦！这个小贱种，死在外面最好！”
慕川咬着牙，眼眶通红却硬是没有掉下一滴泪。男孩子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在那一刻，小慕川恨死胥子升了，在小慕川眼中，胥子升就是个装模作样讨大人喜欢的孩子。
他才不要当他的哥哥！永远也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