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诗语略微有些错愕,没想到陈煜竟忽然谈及于此,但也并未深思,毕竟这亦是正事。
“近来我虽......无心理会书坊诸事,但胡掌柜倒是常来府中走动,按账目来看,仅《梁祝》一书的刻印发售,便抵得上萧家书坊去岁近一年的营收了,真真叫人咂舌......”
陈煜见萧诗语说的兴起,心中暗暗得意,接着问道:
“看来东家确实文采斐然,才有如此成绩,不知接下来如何打算?”
“公子如此说,便羞煞了奴家,全赖公子提点,讲述的好故事,妾身只是代为执笔而已,反倒落下了虚名......”
萧诗语说着便有些扭捏,泉州城现下议论纷纷,已隐隐将其捧作泉州第一才女了,这令她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有欺世盗名之嫌。
陈煜倒没有那么多顾虑,出言劝慰道:
“东家,此书是你逐字书写而成,乃当之无愧的作者,若说剽窃,也是陈某这个搬运工的所作所为;其实最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更多的人读到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才是最有意义的嘛。”
萧诗语被陈煜一番诡辩说得终于打开了心结,微微点头:
“公子言之有理,先前得知古今书阁仗着自家书坊遍布大宋,把《梁祝》私自刻印了在其他州府公然售卖,赚得盆满钵满;咱家书坊众人都还忿忿不平,眼下看来终究还是我等目光短浅了些,不似公子这般大格局大气魄。”
陈煜差点绝倒,自家东家这脑回路也太过清奇了吧......
丫的古今书阁能和我陈某混为一谈么!陈煜最多算是道德问题,而古今书阁此举则完全是违法的啊——只可惜大宋国版权意识淡薄,古今书阁又树大根深,难以通过律法途径限制其光明正大的盗版行径......
但陈煜岂是轻易认栽之人,思量片刻,便计上心来。
“东家,在商言商,此事谦让不得。原先我打算再过个三两年,等萧家书坊在泉州府积蓄够了资本,再去开拓全国市场;但从眼下情势来看,事不宜迟,得马上着手铺排了。”
萧诗语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却也掺杂着几许兴奋之情:
“公子,虽说自打你来了萧家书坊之后,生意是越发红火,利润亦节节攀升,但毕竟时日尚短,除去日常周转,所积银钱最多只够再开得个把分号,想要在大宋全面开花,怕是杯水车薪,痴人说梦了......”
“东家,有多大锅便下多少米;书坊最大的投入是在刻印这一部分,而书铺的经营成本却是极低的哟......”
“你是说我们的分号只设书铺售书,却不行刻印之事?如此一来银钱倒勉强够使了,只是——”
“东家不必多虑,目下只是权宜之计,待日后赚得银钱,自然还是要开启刻印业务的,要不全国分号都从泉州发运成品,光是车马运费都够喝一壶的了——另外,分号也不能称作书铺,因为我们除了售卖东家所着之书外,其他书籍概不经营!”
“那——”
萧诗语被陈煜说的有些犯迷糊了,分号仅凭一部《梁祝》怕是难以撑持吧,毕竟古今书阁已经在各个州府倒卖了月余之久;而要写新书的话,是需要大把时间的......
陈煜最喜目前这种场面,正是装逼的大好时辰。
“我们分号既不叫书铺,也不算书坊,陈某已然取好了名字,就称之为——‘萧氏报社’吧!”
“报社?”
“是滴,这里是泉州总社,各个州府的分号称作分社——主业便是发行报纸。”
萧诗语盯着眼前唾沫横飞的男人,只觉其天马行空,几乎不知所云......
“至于这‘报纸’嘛,可以理解成是书本的一个章节,比如整本《梁祝》可按每千余字划分为若干章节,其中每一章节便是一份报纸......”
“公子之意,莫不是说接下来的新书,不用等完本再行刊印,而是每一日写就一个章节,便即刻印成——报纸,然后马不停蹄间再将其发往大宋各个分社发售?!如此一来,古今书阁就算手眼通天,定也来不及盗印了!”
“孺女可教也!此举便谓之‘连载’之法!报纸较之书本虽利润不及,但也正因为其价格低廉,受众却会因此多出数倍,只要内容引人入胜,薄利多销,定能聚沙成塔,来日可期!”
陈煜说得兴起,抿了一口茶,继续侃侃而谈:
“待维持过初期,各个分社有能力自行刻印之时,便不用再大费周章的转运大量成品了,只需发送当日母版内容便是,这样一来运费又会立减——另外,更重要的是,到时候各个分社报纸便不仅仅局限于连载新书了,尽可以扩大版面,自行刻印当地州府的逸闻趣事,让报纸内容更加老少咸宜,订阅者必会激增;亦可以在空白之处设立广告位,售卖给当地想做生意宣传的巨商大贾!各方均有利可图,岂非大善!”
萧诗语早已多次领略过陈煜的奇思妙想了,但眼下依旧被震惊得瞠目结舌,双眸之中满是倾慕之情......
陈煜心中早就规划好了将萧家书坊打造成萧氏传媒集团的蓝图,今日一番慷慨激昂,终于展示出来,正自鸣得意——
一抬眼,却瞧见萧大小姐那一双春意泛滥的明眸,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顿觉不妙......
好在门外此时正传来萧二小姐脆生生的呼喊之声:
“师傅哥哥,姐姐,娘亲请你们进去用午餐呢!”
陈煜如蒙大赦,仓皇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