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先生,您在聚会上说的话算数吗?”
在参加完时间旅行者的聚会并回到自己的时代一周后,谢尔盖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尘熠。
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与时间之主相见,因为后者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想到重逢来得如此之快——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眼前的尘熠在外表上与一周前变化不大,但气质却已截然不同。显然,对时间之主而言,这次重逢远远不止一周。
面对他提出的问题,谢尔盖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在聚会上所说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够补偿您和媞雅女士,我愿意付出一切。”
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旅行,尘熠终于想明白自己的行为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要来请他“付出一切”了。
谢尔盖知道时间之主绝对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可自己的行为夺走了他的一切,那么他来夺走自己的一切也很合理。
“请动手吧。”他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一切都要从自己那该死的试验说起。
谢尔盖穿越时空送去的魔法物品发生事故炸死了媞雅的父母。那么万年后两个无辜者的死亡成为时间穿越者谢尔盖改变的历史。
而没有权能的自己所改变的时间线会发生分叉,它必须被修正,否则便正中混沌之神的下怀。
而尘熠身为时间之主,必须封印这段时间,使历史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而正确的轨道是什么呢?
一个媞雅父母还活着的世界。
表面上看,那个世界与他原本所处的世界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媞雅父母的生死。
但一切却也都不同了。
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媞雅和在孤儿院长大的媞雅不会是同一个人。
后者,才是他的爱人,而随着时间线的复原,后者将会彻底消失。
虽然媞雅的父母只是普通的魔法制品工匠,他们的存在对旁人的影响可能没那么大。
但若以媞雅为起点类推下去,多两个人的世界和少两个人的世界,绝不会是同一个世界。
尘熠的朋友将不会是原来的朋友,他的亲人也不会是原来的亲人。
换言之,尘熠如果想要获得权能,必须亲手杀死自己原本存在的世界中的所有人。在完成一切后,他将回到一个看似熟悉实则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然,尘熠本人不会消失,时间之主始终具有第一性。
一条被改变的时间线上居然诞生了时间之主,多么的讽刺!
一周前的聚会上,尘熠还没明白谢尔盖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但现在,经历无数的旅程,他应该想明白了。
在杀死自己的世界之前,时间之主要来让谢尔盖这个创造者和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了,
尘熠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一些事情。考虑到自己之后还要去见哈克那个不省心的妹妹,这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我们好歹一起喝过咖啡,您居然以为我是来杀你的。”尘熠看对方很紧张,于是宽慰道:“事情已经发生,杀了谁都于事无补。”
从语气来判断,尘熠的心情似乎不错。谢尔盖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他不打算封印这段时间了。
谢尔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绝对不要心存侥幸。哈克先生和大家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才把权能递给您,您要是主动放弃,一切都白费了,混沌之神会把我们消灭殆尽。”
尘熠道:“您又误会了,谢尔盖先生。从刚才开始您就一直在自说自话,却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为了弥补我和媞雅的损失,您愿意付出一切吗?”
“愿意,当然愿意,只要您继续履行职责,想从我这里要什么都可以。”谢尔盖连连点头。
“其实有件东西和生命差不多珍贵,我是来取走那样东西的。”尘熠指了指手上的戒指:“记忆。”
谢尔盖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有些困惑这个在历史上比哈克的权重还要高的人物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尘熠知道自己有必要和他好好解释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毕竟,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和谢尔盖一样。
长久以来,他一边履行使命,一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经意间把修正谢尔盖改变的这段历史的任务放到了最后。
可就在前不久,以一个疑惑为了契机,他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其实,既完成使命又不消灭自己所处的世界的办法,他早已想到,只是千头万绪的工作让他忽略了而已。
尘熠找了个地方盘腿而坐,说道:“谢尔盖先生,如果说时间是一棵树,那么你们改变的时间就是这棵树分出来的枝杈。”
谢尔盖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比喻。
“而时间之主,既是这棵树结出的果实,又是这棵树的种子。”
谢尔盖意识到自己有点低估眼前这个人了,他对时间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他的权柄,也许不是大家传递而来的,也不是命运赠予的,而是自己挣来的。
“那么——”尘熠把前不久帮助自己破局的问题抛向谢尔盖:“一根错误的枝杈上,有可能结出正确的果实吗?”
尘熠所说正是谢尔盖之前提到的最大的讽刺——一条被时间穿越者改变了的时间线上居然诞生了时间之主。
谢尔盖逐渐恢复了身为学者冷静:“理论上是不可能的,但在时间这棵古怪的树上,事实如此。”
尘熠道:“事实是我是时间之主,但您作为时间之主的创造者,成为了我的因。您觉得这合理吗?”
谢尔盖脸色一变,隐隐领悟了对方话中的含义。
时间之主不止是所有的因,还必须是所有的果。
那个失去父母的媞雅对时间之主的诞生有着决定性的作用。而自己是造成她父母死亡的人,对她的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自己的行为如果干涉到了时间之主的诞生,那岂不是会褫夺他的权能?
见对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尘熠笑道:“所以回到我刚才说的话题,那不是事实,只是你的记忆罢了。”
谢尔盖闻言,眼神一亮:“我在聚会上说的话完全算数,包括现在、未来还有——过去的谢尔盖。”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尘熠满意地离开了这个时间点。
随后,他找到尚未进行试验的谢尔盖,取走了他那有缺陷的魔法制品,带去未来。
爆炸事故是客观存在的,毕竟在媞雅的档案里都提到了这一点。
如果是时间之主而非谢尔盖执行这场时间旅行的话,那么自己所处的时间线也会从待修正的错误,变为既定事实。
在放置完成后,尘熠回到过去,以强大的神念法术篡改了过去的谢尔盖的记忆,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
当然,尘熠察觉到,这一次装猫的盒子完全没有打开过。
于是,在爆炸发生前,他用变形术伪造了尸体,带走了媞雅的父母。
将他们带去哪里呢?
因为魔力的力量本质来说是混沌之神的力量,所以他不可能前往决战以后的时间。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想到了一个极佳的时间点。
……
荣格伏诛,长老会倒台。
媞雅和尘熠为了善后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媞雅好不容易挣得了半天的假期。
她想起前不久的那场大战依旧心有余悸,若不是赫拉克勒斯刚好在“遗憾”戒指里,尘熠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她找到尘熠:“我今天刚好有半天假,你的召唤戒指不是碎了吗?我拿去给你修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尘熠忙到甚至没有抬头,便撸下了已经破碎的“遗憾”,递给了她。
媞雅见状也不以为意,自己去混沌城里找地方修复。
她来到赤红大道旁边的商店街,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制品工坊令她有些眼花缭乱。
说起来,她被关在监狱很多年,又在外流亡许久。对现在的上界还真不比尘熠熟悉太多。
这条商店街上自然也没有她认识的工匠和店家。
茫然之际,她忽然察觉到附近有异常的魔力涌动。她向涌动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眉头一皱,知道事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