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梁国公府，梁月落只觉得身心俱疲，将手中的信草草一读，便扔给了梁山青。
心理疏导什么的……可真是太累人了。
摔倒在床上时，梁月落的脑海中只这么一个念头。
“小怜，言星沈成了世子了，记得叫我去恭贺他啊~~~”迷迷糊糊间，脑中一会儿闪过言星沈破碎清冽的神情，一会儿又是他猩红色眼睛，一眨不眨死盯着自己的神情，她滚了几滚，嘟嘟囔囔的叮嘱道。
小怜今日在宫外站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未来得及喝，好不容易守到自家姑娘出宫，一转身自家姑娘便不是自家的了，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她心下委屈，刚想和梁月落好好说会儿话吧，得……姑娘倒头就睡，满脸疲惫，甚至连洗漱都没来得及。
小怜跪坐在床榻旁，噘了噘嘴，轻柔的替梁月落卸下钗环，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妈……记得叫我啊，记得叫我……”
从前小的时候，小姐是睡在夫人的房间的，夜里被噩梦惊醒，第二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时，她总是会如此低低梦呓：“记得叫我啊……娘亲……”
那时候她同小姐同榻而眠，很多时候都是她记得每一件事情的。
夫人……夫人总归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国公爷总是在半夜偷偷摸进屋来将她“偷走”……
不过什么时候唤的“妈妈”了呢？
小怜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梁月落在说什么时，眼中又浮现出几分怜惜之色，遂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口中也答道：“好，小怜待会儿就去问问公子，小言公子什么回府，小怜啊，一定不会让小姐错过的。”
误打误撞的，小怜原本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和怀疑也淡了下去。
“嗯……”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梁月落便窝在被子中不再动弹。
小怜看着睡得一脸安然的梁月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还是个小孩子。”
她转身出了门，抿嘴笑了起来，自嘲笑道：“也不知道在怀疑个什么东西，小姐就是小姐，即便是小姐胆子大了不少，说话奇怪了不少，可是小姐就是小姐，还是待小怜最好的小姐。”
她似乎是替自己打气一样，握了握拳头，抬眼看着乌云蔽月，急忙撑了一把伞，匆匆往青山院而去。
***
一夜好眠，天蒙蒙亮的时候，金陵城仍下着绵绵细雨，清远侯府门口便有一行人在哭嚎，声声如同杜鹃泣血。
年迈的老人，年幼的小孩儿，哭得肝肠寸断的妇人，再加上早起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登时便将清远侯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哎哟，这是怎么了，竟然还有人敢在清远侯府门口哭丧，这是不要命了吗？”周围看戏的百姓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一语落下，登时便有旁的人接过话头。
“这一家人呐，是苦主。”
“苦主？什么苦主？”
“你们忘了？”搭话的人畏畏缩缩的缩着脖子，觑着那紧闭着的侯府大门，朝着大门口努努嘴，“那日呀，血溅三尺的那日呀。”
“哪日？”
“你个呆瓜，我恨你是条木头！”见问话的人愣是没想起来，缩着脖子的人狠狠一瞪眼，“就是那个呀……孟生。”
孟生！
问话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再看着那紧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只觉得脖子有些发凉，拔凉拔凉的感觉。
场面一静，哭嚎声更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样，和着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雨，更是生出些许凄凉绝望之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