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长刀,打落那把匕首。
苻妄钦那张又黑又臭的脸,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顺眼。
他与那和尚厮打起来。
梅川一颗吊起来的心晃晃悠悠地在钢丝上,她无端哽咽起来,唤了声:“阿季——”
他与那和尚的打斗十分激烈。
梅川顺着打开的门往外看,安香和时允竟也来了。他们在柴房门口,与几个蒙面人周旋着。
那几个蒙面人身手敏捷,训练有素。
定是周贵妃派来“善后”的。
那和尚的武功颇高。他一套罗汉拳行云流水一般,在空中形成一道巨大的拳影,宛若惊鸿。浮扁掠影神虚步,一苇渡江达摩功。
数十个回合下来,竟与久经沙场的苻妄钦打了个平手。
奇怪的是,后院如此大的动静,前头的沙弥们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无一人赶来。
他们该撞钟的撞钟,该念经的念经。
梅川思忖着,看起来平静的皇家寺庙,实则很不平静。
这个奇怪的和尚暗暗地拿捏住了祈福寺,站到了周镜央的阵营里。
不多时,梅川竟听得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苻妄钦。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那和尚一拳,倒在了地上。
“阿季!”梅川想要走过去。却见躺在地上的苻妄钦手指微妙地动了动。
梅川领会,停住步子。
果然,在和尚靠近苻妄钦时,他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蹿了起来,打得那和尚一个措手不及。
苻妄钦的袖中飞出一条铁链来。那铁链在军营中是用来绑战俘的。
苻妄钦笑了笑,向那和尚道:“承让。”
和尚怒道:“狡诈小人!”
苻妄钦将那铁链绕了几圈,牢牢地将和尚缚住,淡淡道:“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这样的道理,慧光法师不明白吗?”
原来这和尚是祈福寺的方丈——慧光法师。
待到青龙长刀放下来,苻妄钦走向梅川。
梅川看着他的眼。
辰光竟过得这样快。春末了吧。
离上次宫宴,又隔着几个日出日落了。
他总是这样,惊心动魄地出现在她眼前。
每次相见,都让她意外。
他走到她面前,将她袍子领口的结紧了紧,说了句:“蠢女人。”
梅川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
她又想跟他斗嘴了。
他总能点燃她的小炮仗。
你才蠢。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肯听我的。你不相信我能看见你的未来。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你能明哲保身吗?你保得了吗?
梅川腹诽着,忽听到纷杂的脚步声。
苻妄钦警觉起来。
脚步声近了。
玄色的锦袍出现在门外。
竟是太子。
梅川皱眉:“这祈福寺如今成了是非之地,殿下来做什么?就不怕陛下误会吗?”
太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苻妄钦,仿佛眼前的情景跟他预想的很不相同。
他摇了摇扇子,缓缓道:“本王说,是来救梅医官的,梅医官肯信吗?”
梅川不语。
太子道:“现时见你安全了,便好。”
那被绑住的和尚见到太子,非常激愤。
他口中骂骂咧咧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话。
仿佛太子是天下第一可鄙之人。纵是做鬼,也难让他消气。
太子走向和尚。
不管多么污秽的唾骂,都没能让他动怒。
他眼底的伤感,像隆冬下得让人无路可走的大雪。
他俯下身来:“意睦,不管本王怎样说,你都不肯相信吗?当年的事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宁愿信周镜央,也不肯信本王,对不对?”
和尚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朱瑁!你还有脸提当年!你看看祈福寺那个压在塔下的灵牌,你的良心安在?”
太子身后的随从跟了过来,见和尚有此不敬之举,连忙拔出剑来。
太子伸手,重重地拦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细细地将脸上的唾沫擦掉。
“为了她,我可以原谅天下人的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