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苻妄钦竟跟在了身后。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仅如此,还阴差阳错地让他们遇见齐兵、白捡了这许多的好处。
周司马越想越觉窝火,转身回了营帐。
厨娘端着铜盆,跪在苻妄钦的营帐门口,低头道:“将军出征辛苦,奴婢烧了热水,将军擦把脸吧。”
苻妄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飞鱼阁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明明知悉了她的身份,却丝毫奈何不得她。
飞鱼阁的人,是梁帝的眼、梁帝的耳。
梁帝为君,他为臣。君为臣纲。他只能给梁帝想看到的、想听到的。
苻妄钦用热帕子擦了擦脸。
厨娘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看了看梅川,看了看安香。待苻妄钦擦罢脸,她温顺地退下。
晌午。
一匹千里马从官道上下来,直奔军营。
千里马跑得太快,马蹄溅起大片的尘埃。
那骑在千里马上的使者大声道:“圣上有旨,苻将军速速接旨!”
苻妄钦刚从练武场下来,满头的汗,他屈身跪地,恭敬道:“臣苻妄钦接旨。”
一道金牌倏尔亮出。
使者大声道:“圣上龙体欠安,恐京中有乱,命苻妄钦速速领兵归京,立即拔营,不得有误,钦此。”
苻妄钦沉默。
他的得胜奏报两个时辰前刚刚发出,第四道金牌便来了。
大齐军撤退,天安城不攻自破。他还未来得及接手盘点城中一应事宜。
圣上如此急着召他归京,是京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难道朝堂的易储动荡比他预料的要早来吗?
他迟疑片刻,方问道:“天安城……”
使者一挥手:“天安城的盘点,圣上自会派文官料理,苻将军不必挂怀。”
他为了天安城,浴血奋战了数月,手心的茧子蜕了几层。一句轻飘飘的“不必挂怀”便将此终止。
苻妄钦低了回头,接过圣旨,对那使者道:“臣接旨,叩谢圣上隆恩。”
大军拔营。
苻妄钦唤来梅川。
他穿着黑袍子坐在书案后,梅川站在他的面前。
这情景,竟和梅川那一夜初初来到他身边时一样。
“你找我什么事?”梅川喘着气问道。她刚刚磨着安香教她练武。一个马步扎得她快累懵。讨厌的时允还在一旁哈哈地笑。
苻妄钦指了指案上的一个小托盘。
托盘上是黄澄澄的金子。
梅川道:“做甚要给我金子?敢情是奖励我助你找到敌营吗?”
苻妄钦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整理腹中思索良久陈列下的话语。
“本将军……要回京了。晌午接到的圣旨。君命不可违。京城乃是非之地,亦是凶险之地。到了京城,好多事,本将军亦身不由己……且,圣上对我颇多猜忌,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人监视我……你拿着这些金子,天涯之大……”
苻妄钦低下头,不看梅川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又一次心虚。
不过是打发她而已。
她本就不该跟着他。
梅川听明白了他的话,心头莫名起了酸涩。她来回在营帐中走着,走得又急又快,袍子呼呼地响。
尔后,她站定,笑笑:“苻阿季,原来你是要赶我走。”
“……嗯。”
“好。我便拿着这些金子,带着我的莲若,去买一处大宅子,好生快活。”她一把将金子揣入怀中,迈着修长的腿,大踏步地走出营帐。
苻妄钦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这女人答应得也太快了些。
快得让他有些不安。
梅川拉着安香的手,站在官道上,看着军队浩浩荡荡地远去。
她一歪头,问安香道:“莲若,我们去这附近的城镇逛逛,如何?”
自她来了这里,便一直待在军营,还未曾去过别的地方。
安香点头。
一炷香的时间,她们便到了陵水城。
陵水城不大,却因盛产丝绸美酒,市井分外热闹。
梅川见有商贩兜售菱花镜,那镜子十分精巧。待她想买时,商贩却不知挑着担子何处去了。
安香知她想要,便疾步上前,寻找那商贩。
集市上的人非常多,眨眼间,梅川与安香走散了。
梅川站在街口,看着一群伶人玩杂耍。
忽然,几个武夫装扮的人向她走来。
他们目露凶光,阴森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