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飞朝景以柔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我也没下死手呀!”
景以柔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再看看明墨白那副模样,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对他真的有些过分了,谁不会犯错呢?难道她就不曾犯过错吗?她怎么能揪着他的错误不放呢?
自责内疚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锤头击中了景以柔心头的警钟,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更加不喜欢自己的心软,如果明墨白又在骗她怎么办?她怎么能仅凭他的眼泪就轻易地相信了他?难道这些年她受的苦还不够吗?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凉了半截,她用冷眼审视起明墨白。
明墨白却并没有看她,他没羞没臊地擦一把泪水,抽泣着说道:“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了绥理书院,梦见我们在菜地里打雪仗,我们仨躲在半边埋着过冬萝卜白菜的坑里,尚飞你伸手从泥土里抠出一根胡萝卜,啃得正欢,以柔,你和我正在捏雪球,我们捏了一个又一个的雪球……”
云尚飞不乐意了,嚷道:“凭什么你们捏雪球,我啃萝卜?我也要捏雪球!”
“做梦!”景以柔哄孩子般安慰道,“他做梦呢!”
明墨白破涕为笑,却继续说道:“从其他菜窖里抛来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我们都不反击,只是把碎雪收集起来,又捏成雪球……”
“白白?”云尚飞质疑道,“你到底会不会做梦?打雪仗呢?还是做馒头?”
“要不,你来说?”明墨白不高兴地说。
“尚飞,别打岔!”景以柔道,“墨白,你继续说。”
明墨白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说道:“尚飞,你再打岔,我就不说了!我说到哪里了?”
“做馒头!”云尚飞一脸严肃地说。
景以柔瞪云尚飞一眼,道:“捏雪球!”
“我们就捏雪球,等他们把坑里的雪球扔完了,我们三个趴在坑沿上,专门等跑出坑来搬雪的家伙,然后集中火力,砸得他晕头转向,等我们的雪球快打光了的时候,我冲出了战壕去搬雪,你们两个负责掩护我,我挨了好几记雪球,一回头,就看见你们趴在坑边指着我的脑袋,笑……在你们的目光里,我开心地跑出对方的射程范围,雪又下了起来,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在没有风的傍晚,绘出一个洁白的世界,你们朝我喊着:回来吧!回来吧!我们该回家吃晚饭了!你想跟你们回家,我真的想……”
明墨白讲到这里,泪水又成串地落下来,他不去擦眼泪,却惨兮兮地说道:“你们有没有做过让人笑出声来的噩梦?当你笑着从梦中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才发现你已经回不去了,也见不着那个在梦里和你有说有笑的人了,你甚至都没有机会和他好好地告别,更加没有机会告诉他,你有多么地想要回到过去,回到在一起的日子,回到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他也不会站在你面前,对你说,我原谅你了,更不会朝着你笑,哪怕骂你,打你,和你吵架,曾经的矛盾也变得珍贵无比,就好像回忆里的月季没有刺只剩美丽,可是现在,你才发现,那些刺早已经扎进了你的心里……”
明墨白捂住了脸,哽咽地说:“从那天起,我开始害怕睡觉,既害怕梦见你们,又害怕梦不见你们……”
景以柔别过脸去,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他说得真好呀!就像真的一样!
怎么办?她问自己:“我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