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恳谈会其实就是一场废话大会。
台上主管们轮番高谈阔论,大谈自家部门业绩多好多好,前景发展多棒多棒,你们这些新人该怎么多学多学。
台下的新人们各个装模作样的一副聚精会神,个别演技出众的,甚至还拿着笔记本抄抄写写,仿佛台上主管口沫横飞的内容真的字字珠玑一般。
倒不是说这群主管没有真功夫,只是林兼一知道,真功夫是不会一次性对着数百人说的。
于是林兼一决定玩个游戏,也找件正事来做。
他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主管,却用眼角余光打量起身旁的同僚——未来升迁路上可能的竞争对手。
比如那位对自己抱有敌意,在新人入职面试笔试综合成绩第一,却在更重要实习成绩略逊自己一筹的今野庆树。
他就坐在自己侧排第一位。
说起来,不仅台上的主管们依照职位划分排排坐。就连在台下的新人们,也依照职级不同而分别坐在第一排、第二排由上至下以此类推。
坐在第一排的几乎都已经升上系长,算是最早熬出头的几位。
他们中有男有女,外貌性格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胸前那枚印着藤井商社图纹的徽章。
这群人正是数百同期里实习成绩前十,号称“徽章组”的顶级卷王。
之前《产经新闻》才发布一份报道说:“藤井商社十个役员里有八个都是徽章组出身。”
也难怪今野庆树会把林兼一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晋升课长前,徽章组都是一帆风顺的,只要不出差错中途离职,基本上都能轻松在三十岁上下爬到这位置。
可课长以上就不同了。
课长与课长间的差异,某种程度上比人跟狗的差异还大。
林兼一甚至见过某边缘部门的课长一天到晚替财务部的课长拎包,只为对方在预算会议上替自己部门美言一句。
这样的案例还有很多。
营业本部的战略研究室、取缔役会秘书室、财务本部会计稽核课这些响当当的部门是晋升取缔役的捷径。
一个萝卜一个坑,反过来说,少掉一个竞争对手自己爬上的几率也大了一些。
不仅如此,课长之后的岗位也是如此,都得打败其他同期者才能在晋升序列往上爬。
得益于岛国特殊的前辈后辈制度,如果没在合适时机晋级,为了避免后辈爬上前辈之上扰乱辈分秩序,某些在晋级中被抛下的失败者,等待他们的通常就只能是下放到子公司或外放到关系企业。
课长四十岁、次长五十岁、部长五十五,这些潜藏的规则却在暗中决定了每个职员的命运。
当然,这里说的是能晋升到役员之上的徽章组。
其他一般职员倒是能在五十多岁升上边缘部门的课长,并一直干到退休顺便收获个“万年课长”的外号。
简直跟养蛊一样。
林兼一冷静的在心里嘲讽。
收回视线,在心里狠狠记住今野庆树身影,不是他没肚量,实在是藤井商社的内部情形不允许他宽以待人。
既然对方已经坦露敌意,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
我必诛之!
当然,这里诛的是职场生命。
“好了,恳谈会结束,接下来是自由交流时间。”
就在林兼一思绪纷飞之际,台上某个财务本部的次长在吞吞吐吐长篇大论完“节省开支的必要性”后,高岛大介才走上台前大手一挥,宣布恳谈会到此告一段落。
“呼...累死我啦!”
明明只是个主任,却莫名坐在第一排的结城海音毫不顾忌他人目光的伸了个懒腰。
“...”
虽然早就知道结城海音的“心口直快”,但亲眼目睹她居然在诸多长官前如此“豪放”,林兼一不禁涌现些许对结城海音的钦佩。
“话说林君,刚才的演说还真是...只能说不愧是你呀。”
还没等林兼一开口,结城海音倒是先找上门来替他庆贺,“我看高岛取缔役很看重你,说不定下周你就会收到调令取消的通知呢!”
“希望如此吧。”
林兼一对此倒是无所谓。
高岛大介究竟帮不帮他,在他得到模拟器以后其实都无所谓了。
有帮忙自然好,没有也无妨。
手里有枪有粮,心里自然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