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陆少离也挺委屈的，他很想说他也是刚来，谁知道这个“身份”，原本在黑水镇寻过短见准备投河。
“冷公子。我赵家在黑水镇也算有几分薄面。虽然你是赘婿，但今后衣食无忧不说，你功名一事，老夫也帮你办妥。倘若再有其他说辞，未免也有些……”
赵老爷接下去的话没有再继续往下，但意思是非常明确了：如果再继续拒绝下去，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赵婉自从说了那句“全凭父亲做主”后，整个人就把脑袋低了下去，不再看陆少离，也不再看赵老爷。
而陆少离见对方始终不相信，似乎像是吃定了，要将他作为赵家赘婿后，一时间也是有些搞不懂这赵家到底在想什么了。
真的有这么缺一个赘婿吗？
陆少离不太清楚赵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是猜测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可能女子名节太过于重要，有任何污点都不被包容。
哪怕就是镇上的望族，也会被指指点点。
就连望族本身，也心有着急，想要快些把姑娘嫁出去，只不过是以“招赘婿”的方式，来挽回一点脸面。
这个赵家具体是怎么想的，尚且不得而知，陆少离这个时候也有点抻不过，不过赵家自他进门后就一直客气，所以这一点陆少离也是客套给到回答：“赵公，我在镇上为赵小姐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实话。虽然不知道赵小姐具体情况，但我仍然佩服赵小姐，同时也对镇上那些镇民感到不耻。”
“至于入赘为婿这事，一开始我就对周管家表达了我的意思，我不要银钱，不入赘赵府。”
陆少离话音刚落，原本赵老爷还想立刻说点什么的，却是看见一直低着头的赵婉猛然抬起了脑袋，对着陆少离开口道：“冷公子，你也觉得我赵婉脏吗？那些山贼盗匪没有碰过我！他们真的没碰过我！我跳崖回来了！我可以去死的，我可以死给你们看的！”
音色清冷语气却十分激动。
赵老爷听到赵婉后面的话，脸上神情也顿时变幻了一下，急忙开口：“婉儿，你……”
“赵小姐，我相信你。甚至我可以这么说，我相不相信你都不重要。你没有必要死给任何人看。我的意思是，赵小姐，你没有必要向大家去证明什么，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
同样的，这一次赵老爷也只是把话说到一半，就被陆少离给开口打断了。
陆少离此时神色平静，语气也颇为平淡：“想来……赵小姐也读过书吧？”
似乎是陆少离接过了话茬，赵婉的情绪一下子也没有这么激动了，听到陆少离后续的话，又再次将脑袋低下：“读过四书五经，也读过一些先生注解，还有故事绘本。”
“既然有读过书，自然应该有读书人的风骨才对。寻死觅活可不像读书人的样子。”
陆少离想了想，他觉得再在“招婿”这件事上和赵老爷一家掰扯，估计没有什么效果和作用了，这一家人估计都会觉得他在推脱。
毕竟一个在镇上穷酸了两年的苦书生，哪里会有什么大妖老婆？
所以陆少离决定直接转移矛盾，希望能开导一下赵小姐，说不定赵小姐心思想通了，也就不会再想着继续招婿了。
不过这边赵婉在听到陆少离的话后，第一时间先是愣了愣，随即开口道：“可是冷公子，你早些时候，不也投过河吗？你也是读书人……”
靠！投河这个事情过不去了是吧？！
陆少离听到这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怎么赵家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而且他本人是真的没有去投河，只是这具身份这么做过。
于是陆少离在思忖过后，调整了一下语气：“赵小姐，有些事情真的有表面上想得这么简单吗？我投过河，现在不也好好活着？刚刚也听赵小姐说起，你跳崖逃生，如今不也是活生生的活着？”
“有些时候，并不是为了真的要自寻短见。而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赵小姐，你跳崖是为了名节，那么我投河，你认为会是什么呢？”说完，陆少离整个身子往椅子上一躺，作战术后仰状。
“为了读书人的清高，还有风骨！！”
而这边赵婉显然是被陆少离，临时瞎编的话给唬住了，一时间真的有低头在认真思索，但一边的赵老爷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并且回复陆少离的话，回答得非常之快。
正是借由着陆少离的这一句话，赵老爷看向陆少离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变化了，最开始大抵还能保持这一种整体平静的眼神，似乎有一种：爱谁谁，只要能当我家赘婿的感觉。
但此刻赫然多了一抹欣赏，像是同为读书人的那一种共鸣感。
而听到赵老爷的这一句“掷地有声”的回答后，陆少离本人也是没有想到的，第一时间也是从“战术后仰”的状态恢复，然后凝神望向了赵老爷。
赵老爷看见陆少离这个模样，语气也发生了一丝变化：“不用惊讶，你是不是觉得我能猜中你的心思和想法而感觉意外。其实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理解，我也年轻过，早些年我也想走仕途。不过……呵呵……不说这个了，喝茶喝茶！”
说完后，赵老爷自顾自端起黑水明前茶，浅泯了一口。
陆少离看见这情形，他说不惊讶是假的，因为他刚刚纯粹就是瞎编，没想到这位赵老爷自己快速“共鸣”，然后帮他找到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理由。
惊叹于赵老爷的“体贴”。
因此陆少离故作低沉，声音也压低了些：“赵公，都在茶里了，晚辈敬你一盏。”
听见陆少离这像是客气，但言语规矩不通的话，拿着“敬酒”那一套套用在“敬茶”上面，虽然是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也能大抵明白陆少离的心思。
所以赵老爷不再言语，喝了两口茶后就保持了沉默。
而现在的赵婉也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怯生生的继续开口问到陆少离：“冷公子，那你现在……还有寻死的想法吗？”
陆少离淡然回答道：“想死太容易了，我现在只想在好好的活一段时间，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可能也就死而无憾。”
“冷公子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赵婉追问。
陆少离：“此生恐怕无缘功名，想生前看看大儒墨宝，如此……也不枉读上一回书。”
不动声色的提了提，传闻笔记本上所记载的信息，陆少离明面上装着云淡风轻。
似乎又感觉直接说得这么干脆也不好，于是补充了一句：“那赵小姐，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闻言，赵婉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陆少离会突然问到她这个事情，于是思考了片刻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想过当私塾先生！也想自己种上一片花海，还想，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