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里,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松弛了几分。
“唉…却是个放不开的。”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李桐摇头轻道一句,似有些感慨。
他本就是个随性之人,不重这般俗礼。
但谁能料到门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古板的。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小时候唱戏唱多了。
将那般王侯将相、士子书生的规矩刻在了骨子里。
即便在山里野了这么些年,也不见有任何改善。
念头略一转,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手掌拍了拍呆呆趴在一旁,时不时往火炉里吐上口火焰的红玉蟾。
向它嘴里丢了枚丹丸,犒赏了一下它的辛苦。
在一阵阵热意当中,李桐靠在躺椅上。
摇晃中,似是进入了梦乡。
……
夜深,风息云散。
天色久违的晴朗几分,露出一轮圆月。
李桐坐在打扫干净的庭院当中,对着月色,忙碌着手中事情。
放在青石桌上的日月葫芦塞子旋开,歪歪斜斜的躺倒在桌面上。
一缕缕霞光丝线交杂着红白之意,从葫芦口中蔓延出来。
双手如若穿花蝴蝶一般,在半空当中飞舞。
在时间不断流逝的过程里,丝线持续不断从葫芦当中飞出。
继而,消失在李桐的手掌当中。
法力做针,云霞化丝。
在一双巧手之下,织就成云霞衣衫。
月光映照,一截闪烁着莹莹流光的衣袖,耷拉在桌面上。
三千云霞丝,织成一件流光法衣并不难。
所要消耗的时间,却也仅仅是在收集云霞,凝练成丝上。
但李桐所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么一件简单的法衣。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地仙传承之上,最为出名的两道根本神通。
同样的,也是两道法器祭炼的秘传法门。
壶中日月,李桐有了日月葫芦,全算是有了些眉目。
而袖里乾坤,在他的设想当中。
或许便要落在这叫流光法衣之上。
故而,这两道衣袖的祭炼是重中之重。
在最初之时,便要以特殊的手法将其织就。
如此才能在日后有着足以承载乾坤法禁的根基。
不过就算如此,单单有形而无质的云霞丝线并不足以承载太多法禁。
目前看来,将其祭炼到中三品法器的程度就已然是极限。
若要继续提升,需要收集种种灵虫所产真丝,混以种种灵性矿物拉成的丝线。
两者糅合,织就一件具有真实形体的法衣。
虚实相合之下,才算是合用。
不过目前看来,这流光法衣也算够用。
不求它能拘禁多少敌人,单单是有一方乾坤芥子之地。
用来存放随身若用之物,便已然是足矣。
心中有了明确的想法,李桐略一休息,继续编织起来。
时间流逝,月上中天。
放下手中才完成了不到三成的一件衣袖,伸了个懒腰。
李桐正准备喝上一口清茶,提提精神。
忽的面色一动,视线流转在断崖处的一片黑暗当中。
“半夜三更,你这猴儿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察觉到来人是谁,放下手中杯盏,李桐有几分玩味的说道。
朗月映衬下,一个小小身影从林木遮蔽当中显出身形。
三两步到了近前,跪拜在地上。
似带着几分疑惑与委屈道:
“不是老师唤我半夜三更而来?”
“怎么现在,又在说我的不是。”
“哼!”
轻哼一声,李桐起身。
“修行上不见你下功夫,这种事情上倒是有几分急智。”
“我且来问你,你日日修持可有成效?”
“有哩,有哩。”
孙元点头若捣蒜,手指着自己的双眼道:
“我日日以山间晨露洗练双目,虽不成法目灵瞳,但也可遥望十里,辨物清晰。”
“同时,我这副身体打熬的很是精壮,风餐露宿不在话下。”
闻言,李桐笑骂一句:
“你这猴儿,是在埋怨我这山中清苦,让你受累了?”
“没有没有。”
孙元连连摆手,一时有些笨拙难以辩解。
“量你也不敢。”
李桐转过身去,面对明月。
“我再问你,我教长青修行之法,而将你耽搁,可曾因此不满?”
“老师说的什么话,您能收留我和师兄便是天大的恩情,孙元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言语坚定,面色凝重,此时全然不见往时嬉笑。
听着他这般话语,感受内里的真情实意。
李桐颔首,有几分满意。
“看来长青平日里将你教的不错,没有把你放野了去。”
“既然如此,我便传你一法,此时可修,入道之后更可以此为基,再上一层。”
转过身来,李桐双目注视着今晚意外而来的孙元。
虽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时机。
脑海当中的传承记忆流转,一道法门浮现在心头。
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浮现在脸庞上。
招招手,对地上孙元道:
“且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