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清罪恶。”龙马前治没死,他发出垂死的轻声,“很多很多的罪恶,太多了,这是应该的,这才是政变的真正原因,我早就看见了,但我还看到了未来……自由,许多人的自由,再也没有牢笼的自由……大家长是最伟大的人。”
“我一点也不伟大。”上杉越揉了揉头发,“其实我私心很重,甚至背叛了许多承诺,这次的失败也是我刻意营造的结果,那位卡塞尔的新皇回来,就是我赎罪的时候,我只是想让源稚生更好的容纳到新的时代,我只是想让……源稚女,回来。”
他没有出手,因为他的道、他的路,根本不是什么伟大的正或邪,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就像他说的,你要成为白王,他就成为白王的臣民,如果要回来,他就扫清障碍,他只是想杀死所有可能的拦路者,将孩子的罪孽担在肩膀上。
“我将成为最大的罪人,而你将成为我的同伙,你先走一步,我会在清算之后来找你……我只是一个父亲。”上杉越叹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长久的沉默。
心脏的跳动停止。
夜空开始降落雨点,夜空向下倒悬上万吨水。
上杉越借着雨水洗了把脸,轻声说:“安息吧。”
他说完就想拔出那柄钉住龙马前治的利刃,但手伸到半路却僵住了。
上杉越神情震惊,死死盯着浑身颤抖的龙马前治,眼前的男孩仿佛推开了地狱的大门归来,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一边抽搐一边抬起头,那双本该黯然的黄金瞳此刻闪烁着耀眼的光。
“不后悔。”龙马前治最后的声音,“就算再选一次,我都不会后悔。”
两人一上一下,在飞雨狂流之夜中对视,直到那双耀眼的黄金瞳渐渐暗淡,变回了属于人类的黑色。
龙马前治,确认死亡。
“伟大的时代就要来临了。”王将站在昏暗的高台上,向猛鬼众的成员们高声呐喊。
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之光,那是一双双黄金瞳,疯狂与喜悦的情绪弥漫在城市的角落。
风间琉璃就在旁边,他打开了实验台的灯,将那只肥大的“蛆”固定在了案台的平整容器上。
“这便是‘圣骸’。”王将高声说,“我们一直被贯以‘人类叛徒’的名义,我们从出生旧被囚禁在高墙,我们身上的血统被他们称作罪恶,他们说我们是堕落的鬼,但那又如何,今天……我们胜利了!”
欢呼震响,这是历史性的一刻,猛鬼众的成员高声呼喊着胜利的万岁,他们狂热的注目实验台上的生物,那个蛆虫一样的东西,将是他们迈向新舞台的见证,他们已经预感到未来将从这个角落拉开帷幕。
“胜利只是开始,我们将成为新的神。”王将极具蛊惑性的发言,“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我们的血统并不危险,反而是本该踏上王座的象征,那群自诩正义的邪恶之徒,为了巩固权与力,打压了我们十多年,很快,我们都将成为神,统治这个世界!”
新一轮的欢呼。
风间琉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静静的坐在试验台面前,抽出了樱红色的长刀,快速的划破蛆虫的表体,黑色的血液瞬间喷出,蛆虫发出撕裂的惨叫,体表不断伸缩密集的尖刺,像是要刺入风间琉璃的肉里。
风间琉璃拿出试管,将留在容器里的黑血装入,对着灯光轻轻摇晃。
“接下来将是一场长久的战争,都做好准备了吗?”王将的演讲还在继续,“我们都将成为神,去拼杀,杀死那些人类,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正义!”
“正义!”欢呼声。
“王将大人!”有人突然闯入,“休闲屋还有蛇岐八家的成员!他们正在捣乱。”
场内的欢呼渐渐消停,他们回头看向闯入的人。
“休闲屋?”王将疑惑地说,“那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地聚集地之一,原本的极乐之所。”那人回答。
王将想起来了,他看向风间琉璃,“横滨街?那不是已经变成了百鬼夜行之地了吗?”
“夜之食原只是传说,我们知道它的存在,但不清楚它原本的真实面目,即使是蛇岐八家也不清楚夜之食原的大门。”风间琉璃扭过头,“我们找到了大门,但不代表别人找不到出口,或许个别人逃离了出来。”
“蝼蚁之事罢了。”王将点点头,“休闲屋已经是被抛弃的东西,他们能从那里活下来也算命数,不须理会。”
“是!”原本慌张的男人松了口气。
风间琉璃看着试管里的黑血,里面正冒着密密麻麻的气泡,就像打了气的可乐,他往试剂里滴入自己的血液,气泡顿时越来越多,甚至沿着试管的内壁要爬上来,但被风间琉璃即使阻止了。他用木塞堵住了瓶口。
“圣骸复苏的太早了。”风间琉璃说,“血液里的力量依旧在沉睡,需要更多龙血才能唤醒。”
“是吗?”王将走到实验台前,看向那瓶试管。
“成神的路需要足够高的台阶,但如今的圣骸只是残次品,它搭起来的台阶不足以延伸到登神的终点。”风间琉璃摇摇头,“我们胜利了,但也失败了。”
“不可能是这个结果!!”王将的声音掺杂着惊与怒,“我不接受!”
他慌张的推开风间琉璃,重新摄取了圣骸的血液,试管里的黑血就像沉寂的死海,仔细看能看到黑血里沉淀的物质,毫无生命力的缓缓飘动。
“你的血!”王将低喝。
风间琉璃拿出另一根试管,里面是琉璃般璀璨的鲜红之血,是他刚刚自己抽出来的血液。
王将将血液滴入黑血中,黑血里沉淀的物质突然跳跃起来,就像一个个气泡在翻滚,但翻滚的力度肉眼可见的慢慢微弱,就像突然惊醒的人再次回到沉眠。
这代表力量不够,黑血没有足够的动力活跃,这是失败的作品。
王将看向案台上的蛆虫,面具露出的黄金瞳充满了愤怒。
“太少了!太少了!我们行动的太早了!”王将压抑着怒吼声,“这场跨越数十年的恩怨,人类终极的贪欲,成神的道路……怎么能停在这一刻,我们明明是胜利者!”
“圣骸只是白王复活的卵,而且是残缺的卵,它只保留了寄生和蚕食的本能。”风间琉璃说,“你留给他的食物不够。”
“不可能!”王将愤怒之极,“那可是另一位君主,那可是海洋与水之王,圣骸吞噬了一头君主怎么可能才到这个阶段!除非……除非……”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双愤怒的黄金瞳爆发骇人的杀意,“除非圣骸并没有吞噬完那位君主,这场行动本该在一年后刚好完成,现在太早了,圣骸没吃饱……他需要进食!需要进食。”
风间琉璃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着这位癫狂的老人,王将的白色面具仿佛留下了贪婪的涎水。
“没有失败。”王将轻声说,“我没有失败。”
他解开固定圣骸的针,抓起圣骸,圣骸在他的掌心中扭曲嘶吼,针刺伸缩,想突破老人的皮肤吞噬他的血肉,但圣骸做不到,如今的圣骸只是一只蛆虫,甚至小孩拿起刀刃就能杀死。
“来得及。”王将轻声说。
他缓缓回头看向台下人群,那些都是猛鬼众的成员,被蛇岐八家评定为龙血含量超标的……高危混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