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浑身一颤。
她自是十分惧怕的。
胆小如她,从幼学之年,便在白祁的威慑下长大,白祁手中的狼牙鞭,是这后院的所有女人,一辈子都摆脱不得的梦魇。
这样的恐惧早已深入骨血,融进心肺。
她颤抖着指尖握住小女娘柔荑,“阿颜,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世子他,绝非善类,想想春兰,想想那些食人骨血的恶犬,阿颜她糊涂啊,你也跟着她一起糊涂……”
“瑾姐姐,瞧瞧我们过的日子,若白祁坐上了皇位,天下会如何?”
夕颜反手将朱瑾的柔荑包裹,憧憬道,“穆云承,他是这吃人的世道里最后一束光亮,我势必要将这束光亮引向南疆……”
朱瑾愕然。
可夕颜的话还在继续,“暗无天日的奴隶城里,有多少如我们这样身不由己的女人?穆云承,他会让所有的肮脏无处遁形,瑾姐姐,你信他!”
朱瑾的心脏跳得很快。
夕颜抬起脸,与她对视。
“这样腥臭腐朽的日子,终将成为过去。”
二人相拥而眠,直到炭火燃尽。
第二日的晨光给四周镀上一层微不可查的暖意。
鲁智的死讯,像是一滴雨水落入偌大的湖面,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而芙蕖,也如愿回到了芙蕖阁,连带着鲁智丢失的半成图纸,也无人提及。
夕颜做好了白祁派人将院落掘地三尺的准备,可等了一月,却只等来青州战事一触即发的消息。
入夜,夕颜将长发竖起,纤腰长靴,玄色大氅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胜雪。
指尖才搭上门框,朱瑾的询问山温水软,让夕颜脚下的动作为之一顿:
“阿颜,去青州吗?”
夕颜转身,眸光闪了闪。
“瑾姐姐,青州的暗道错综复杂,不容易记忆,如今北齐与南梁剑拔弩张,我怀疑,暗道图被白祁带到了青州。”
四周出奇的安静。
半晌,朱瑾终于微微点头,“一路保重。”
府外的风,比院落中的还要寒上几分,夕颜才走到转角,就见一半年过半百的老者牵着马立在街角,似乎专门在等着她到来。
这人夕颜认得,并且十分熟悉。
他是世子府上的老管家,众人都唤他陈伯。
白祁对陈伯的尊重与嬷嬷不相上下,所以他在府上说话也极其有分量。
夕颜有些畏惧,可陈伯正面色和善的望着她,她逃脱不得,只好抬步靠近。
“陈伯……”
“姑娘去青州?”陈伯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夕颜。
夕颜有些诧异,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陈伯只是呵呵一笑,“世子交代了,让姑娘走官道,沿路的关卡不会为难,若是走其他路,恐不安全。”
夕颜狐疑的牵过缰绳,陈伯负手,解释道:
“家大业大,总要立个规矩,若被其他姑娘瞧见,个个都要出府寻世子,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罢,他挥挥手,踱步往世子府而去。
夕颜自是明白他的话中之意,白祁允了她出府,陈伯只能伪装成她逃出府邸的假象,这便是为何他会在街角候着的缘由了。
可白祁为什么会允她去青州?
白祁又如何算准了,她会去青州寻他?
正思忖间,就见不远处有几个来回窜动的身影,似在等着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