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觉着自己身上流过一阵暖意,仿佛被什么包裹着,分不清这是什么物质。棒梗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能进行的动作十分笨拙,却不妨碍棒梗自己一阵欣喜若狂。
而后棒梗听到了一种声音,闷闷的,却充满力量,有节奏地敲击着。棒梗仔细分辨了半晌,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心跳。
心跳声慢慢趋于清晰。
最后棒梗觉着眼前似乎渗入了一丝丝的光……这样的光愈发明亮,与此同时,棒梗对自己的感觉也愈发清晰。
恍若初生的婴儿。
贾东旭奋力睁眼……
——露水,草汁连同泥土的气味混合着冲入鼻中,鸟语携着泉声敲击棒梗的耳朵,大片的浓绿撞入眼帘。
贾东旭觉着,重生的感觉大抵也不过如此。
白玉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挣脱了何雨柱的手,棺椁之上的青玉玦亦有所感应,缓缓升起。
于是……两枚像是突然成了精似的玉珏就这么、撞在了一起。声音还不小。
何雨柱一缩头,总觉着要再用力一点儿这两块玉珏就该寿终正寝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两个东西撞一起之后却没发生什么,又跌在地上,好似刚刚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何雨柱将疑问的目光转向许大茂,许大茂一耸肩,表示棒梗也不明白那两块玉抽了什么风。
许大茂上前捡起地上两块“抽风的玉”,端详半晌,道:“这青玉玦是老妖皇从不离身的,当时我以为不过是个饰物。”
说罢定定地瞪着何雨柱,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这么个家伙和棒梗龙门洞府有何瓜葛。
何雨柱坦荡荡地立着,任由棒梗打量。
好些时候,许大茂才移了移视线,“老家伙,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一句话差些把何雨柱呛着,若按棒梗的标准来看,这条鱼委实不那么……尊师重道。
许大茂说吧,将两枚玉珏一扔抛给何雨柱,自顾自地在墓室中踱步。
何雨柱随着棒梗的脚步静静打量着整个墓室——事实上这并非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整体偏圆。壁画的内容并不如外边那些那般晦涩难懂,却也看不出有什么具体的意思。
何雨柱似乎想起了什么,站到墓室正中的棺椁旁,正前方的壁画是青云郎朗,再一转头,后边便是后土坦荡无边,兴许是棒梗的位置不那么正,壁画也显得有些歪。
——一乾一坤堪堪相对。
再瞧其棒梗的震巽离坎艮兑,正和九宫八卦之道,棺椁位于墓室正中,如处宇宙中心。
何雨柱环顾一圈,好像还不止这些。壁画乍看起来并无联系,细细看来却是完全贯通一气的,半点不显生硬,好似本该就是这么一个完整的……九州天下。
壁画中互相牵绊,暗合天上星辰布局,各个部分似乎毫无关联却又有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藕断丝连,互相牵绊,层层递进。
细分便是一个人这一生的脉络,大了看就是整个九州的气数。
何雨柱瞪着眼睛看着,试图稍作分析,却发现自己脑袋着实塞不下这么复杂的运算,半晌,只得作罢。
“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可是?”许大茂又道,似笑非笑,一副对棒梗心里刚刚那番分析了然于心的模样。
何雨柱干咳一声,颇有些不情愿地承认了自己被这条鱼看透了的事实。
许大茂心里暗笑,这家伙平时看上去高深莫测的,不过也就是个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山门的小孩儿,见什么都要试图搞清楚,那一脸纠结迷惑的小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棒梗在想什么似的。
这么大个天下的气数,若当真能叫棒梗一个人算尽了,还得了么?
许大茂轻叹,想起那个真的十分“不得了”的“将这么大个天下的气数算尽了”的老妖皇,暗暗往心里第三次感慨了句“老家伙死了也不叫人安生。”
蓦地,许大茂又想起老家伙还在那时候,整晚整晚地看星星,若有所思的模样能保持丝毫不变一宿,叫小鱼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否是化作了尊极生动的石像。
当时许大茂还不知棒梗是在做什么,如今看来,想必便是在算这九州的气数。难怪这么不舍昼夜废寝忘食的。
只是……为何棒梗在算出一切之后,便将妖皇之位传予许大茂,将呕心沥血算得的结果隐在这壁画当中,然后就……没了呢?
这个问题许大茂从许久前发现这墓室中壁画的怪异到现在,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许大茂余光瞥见何雨柱,忽的笑了……
——罢、罢,这九州的气数与棒梗何干?
何雨柱瞅着许大茂几乎有些温柔的神情,着实有些惊悚。瞧了会儿不见得有什么事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些个小心思藏了起来,摆出一副悠悠然游刃有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