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轨道路的建设看起来很容易,只要照着图纸进行铺设,工坊照着形状制造轨道就可以了,在铁器上别偷工减料,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实际上,有轨道路建设受限于地势,地基等环境因素,非常依赖经验。
韩东时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丢在这上面,更需要提前进行人才储备,不管是整个工程的总体把握,还是具体施工监督,到基层的施工人,都离不开“人才”二字。
为此,现在多承受些压力,跟朝廷斗些心机,也是值得的。
在别人看来,北疆战事是加在关中诸州头上极大的限制,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很多地方大吏不敢轻动。
哪怕他们也想着快点儿恢复关中生产,早点儿让百姓过上安乐日子,多事生产,多生人口,也只能让位于北疆战事。
他们盼着朝廷大军早日将突厥击败,那时才能迎来关中的大发展。
可是,韩东时比他们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他对于李靖和大唐精锐之师有十足的信心,即使没有火枪军,他们也会在短期之内重创突厥,使之无力南犯。
在这样的背景下,北疆战事反而能给韩东时提供最大的“掩护”。
韩东时手掌三州之权,还负责着给前线大军供应物资,借着这些责任,他可以随意调用大量的役夫和大量的铁器资源,哪怕有人质疑,也只能先奏至朝廷,而朝廷也需要慎之又慎,不能直接叫停,必须先派遣上司调查。
一来一往,韩东时的工程都已经开始了,想要强行叫停,更得“三思而后行”。
没过多久,通州与平州也像罗州一样,处处是热火朝天的景象,而在此时,朝廷的诸位公卿才刚刚达成一致,终于把察察大使派至罗州。
……
宇文深刚刚来到罗州,就对韩东时的印象差了几分。
他乃是出身宇文世家,身份高贵天然出仕就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只要他自己将来不出什么差错,位列公卿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哪怕在朝堂之上,遍地高官,也大都需要给他或者说给他背后的宇文家几分面子。
他年纪不过三十几许,却已经升至户部知事郎,手掌重权,特别是如今北疆大战的背景之下。
作为朝廷上使,而且还是专门监察银矿之事的察查大使,宇文深在路上曾经想过,韩东时必定要百般讨好自己,让自己“手下留情”,在朝廷之上帮他多说几句好话。
万没想到啊,罗州没有派专人在远处迎接自己也就罢了,他现在已经身在罗州城内,韩东时竟然还不见踪影!
“哼,韩东时不过侥幸骤起,才刚刚做到了地方刺史,竟然如此高傲,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看起来,朝堂之上对他的评价丝毫不为过,此人他日若得志,必无人可制!”
宇文深直接在心中给韩东时定了性。他却没有好好想想,按官位品阶,自己还比不过人家刺史呢。
宇文深身边的师爷看出了老爷对于韩东时的印象,眼珠子稍转,笑着凑了上来:“老爷,您何必动怒呢,以小人看来,韩东时不在罗州反而是件好事啊。”
宇文深对这位师爷颇多倚重,闻言连忙追问。
如宇文家这些世家大族,其实也无法保证自己教育下的子弟个个都是人才,不过他们能凭借着家族资源吸收一部分人才到麾下,为己所用。
而这些人才,相当一部分就是分派给各个精英子弟作为师爷,帮着他们出谋划策分析利弊,凡遇事就算做不到最好,至少也不会出大的差错。
如此,他们就可以保证自家子弟顺着家族安排的道路稳稳上升,哪怕一两个出现“意外”也无关大局,保证整个家族荣光的延续。
对那些投效的人才来说,别看只是身份低微的师爷,那也是真正的谋王,若是自己投效的主子给力,将来可以封侯拜相,又或者遭遇乱世,主子自己成为一方豪权,那他们瞬间就能完成身份转变,在主子的支持之下独立出来,成为“臣子”,也能谋取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传承。
这样的模式在大唐之前,已经不知传承了多少代人,所以每个人对自己的角色定位和作用都很清晰。
“大人,咱们受朝廷之令,前来罗州可不是为了跟韩东时打关系的,而是要接手银矿!”
“若韩东时在罗州,您还得顾及他罗州刺史的身份,不能跟他搞得太僵,若他一力阻止,那要如何是好?罗州诸位官吏还指不定是听他的还是听您这位上司的。”
“现在韩东时不在罗州,地方官吏群龙无首,自然也无法形成合力与您对抗,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要求接手银矿,清查这段时间的账目,甚至还有机会给罗州的地方官施加压力,完成裴相对您的嘱托啊。”
宇文深眼睛一亮,从不满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对啊,现在他何必为了对方失礼而动怒,先把正事做了,得到朝廷诸公包括自己家族长辈们的认可才是正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