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准所言确实不妥。污蔑、诋毁之罪,当予以惩戒!”
“对,还有,寿宁伯你,马尚书年岁这般大了。你拦便拦了,又怎能推搡马尚书,若是马尚书有个好歹,你如何吃罪得起……”
“确实,马尚书纵有不妥,亦不该如此对待。总之,都有错误……”
又是和稀泥嘛,一番都有错的避重就轻,然后再齐声请奏,陛下只能顾着大臣的面子借坡下驴?
“真是笑话!”
张鹤龄冷笑道:“汝等所言,辱骂大臣便该打该杀。可陈准骂的,难道不对?好,本伯不屑与汝等辩驳。
可便是骂了又如何,便该打该杀?且不言陈准乃是陛下内侍,宫内内臣是否惩戒,当由陛下一言而决,便说,这骂人指责,哪个经的少了!
若按你们这般说法,本伯每人里要打死多少人才算干休。是不是日后,本伯每日皆来上朝,日日上演一出喋血奉天门,喋血金銮殿的壮举?
呵呵,诸位不说了?”
张鹤龄这般粗鄙的说法出来,谁还能怎么说,难道真就说,君前打人,甚至杀人皆是情有可原?
那还要律法何用,那皇帝和朝廷,还有何威严可言。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李东阳出言转圜道:“寿宁伯,诸位大臣也非是那个意思,错便是错……”
李东阳还未言罢,张鹤龄又是摆手打断,道:“李学士,你非当事之人,也无须多费口舌,至于解释,更无必要。
若是李学士真就有心,倒不如想想,如今你顶着二李二张之一的名头,被人骂,被人批判。这般行为,该当如何处置才是!”
李东阳淡淡道:“呵呵,寿宁伯,些许无知之人,凭自身妄测,人云亦云,本官何至与彼辈计较!”
“李学士倒是好涵养,可李学士莫非以为,这只是你的事?或是本伯等几个被骂之人的私事?嘿!难怪禁议令下达许久,堂堂内阁、礼部领衔的政令,都这般时日了,亦是毫无建树呢!”
“……”
李东阳语噎,他被张鹤龄堵的说不下去了。
“好了,李学士,刘学士、谢学士,内阁和礼部如何办事,你们皆是朝廷大臣,无需本伯越俎代庖、指手画脚。不过,本伯会替陛下看着,我不希望,日后哪次心血来潮参加个文会陶冶陶冶性子之时,再碰上此等糟心的事了。
若是介时依旧如此,那便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过的去的事了!”
刘健眉头蹙起,谢迁脸上也是不好看,张鹤龄这话是说的他自己,但无疑是代表了部分陛下的意志了。
已是摊开了说,若是介时再有不妥,那正如张鹤龄所言,真就不好说话了。
且以他们原本的想法,不妥是肯定的,这事,真不好办,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
谢迁此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不由望向了刘健,而此时,刘健似乎有所意会,可眉头却蹙的更深了。
刘健心下感慨,怎绕来绕去,好似,又绕成了他们不得已而为之呢。
方才他们强行阻拦陛下委派张鹤龄,可这差事,怎就绕不开张鹤龄了。
不是非张鹤龄不可,但张鹤龄却是最合适,因为这般得罪天下人之事,无人敢做啊。
便是他们强行指派了谁,估摸着,也很难有人做好此等,犹如自绝于士林之中的事。
可若是让张鹤龄做了,先前他们的阻挠算甚么,他们的面子将置于何地。
好吧,面子可以暂且不谈,关键在于,这般每每不得不让张鹤龄施为,岂不正好称了陛下和张鹤龄的心思。
刘健心中复杂,但转念一想,或许也不差。
做不好可惩,彻底将张鹤龄这一隐患扫除朝堂,而若做好了,那更好,张鹤龄说不得便会成为陛下用以安抚士林的人。
念及此,刘健突然面向朱佑樘道:“陛下,今日是老臣考虑不周,以致出了这般多的乱子,老臣有罪。不过,在请罪之前,老臣要重新就方才陛下所言,向陛下启奏。
陛下,臣赞同寿宁伯主持禁议之事,且,既是为朝廷办事,当也该名正言顺,不能身份模糊,无章可循。老臣建议,当委以寿宁伯一职衔,专办此事。”
“这……”
“……”
殿中的众臣有些懵了,刘健这跳的太快了吧,他们心中一时有些不明。
不过,都是阅尽朝堂的朝廷重臣,稍一思忖,便心有意会了。
想透之后,也不由对刘健多了几分佩服。
皇帝委派差事给张鹤龄,但未曾有明言职衔之事。
这说起来其实就是,做好了,并不能在职衔上给与嘉奖,无明确的功劳可言。当然,做不好亦是无碍,因为本身便是无职。
张鹤龄前番很多事,便是在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做起来的。
故此,如今张鹤龄虽然也算做了些事,但以朝廷的法礼而言,并不能得到认可。
看起来好像张鹤龄吃亏了,但实际上,对张鹤龄能有多少影响?
人家一个外戚,不同于朝廷大臣那般升迁有理可循,有章可依。
张鹤龄无论晋爵、升迁,本身就无需得到朝廷法礼的认可啊。
传奉官,只凭陛下的认可便好了!
此时他们想想方才陛下的口谕,或许又是这样一番安排。
但刘健此言一出,便不可能再是这般了。
如今,是陛下发起,内阁倡议,接下来如果众臣再是同意,便将成为附和朝堂规矩的正事了。
当然,此依然是有利有弊,刘健等人心中所想,他们又怎会想不到,这事也确实不好办呢。但至少,在此时,是最为合适的。
“臣等附议!”
众臣此时也是跟着附和。
“唔~”
一场小乱子之间,朱佑樘全程只是冷着脸,未发一言,直到此时刘健来了这一出,朱佑樘方自嗯了一声。
可应了一声之后,朱佑樘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声,也不知,他到底是叹了甚么。
良久,朱佑樘方自望向张鹤龄道:“寿宁伯,你认为此事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