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从前便是一根筋,赵源仁一直都知道,没想到这老了老了,他还是这般不动变通。
赵源仁不愿承认是他错了,哪怕林景差点死在战场上,哪怕两人十年不与相见,他也不想低头。
若是一旦低头,也就代表了,当年是他错了,甚至错的离谱,他不想承担差点害死林景的心里压力,所以导致林景十年不入宫,他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二人僵持许久,最后还是赵源仁败下阵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便愈发怀念从前,怀念他还是六皇子的时候,每当桃花开放时,林景便会翻墙而来,和他一起喝去年埋下的桃花酿,这两年这种想法达到了顶峰。
他知道林景心狠,若是他铁了心不进宫,只怕两人都成了枯骨黄土,也不可能再见。
“也就是你了,若是换作旁人,朕早就砍了他了。”
林景奉承道,“陛下宽宏大量,让人敬佩。”
话是好话,就是语气太过敷衍,不过林景都学会拐弯了,他也不好太过纠结这些小事。
赵源仁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自从大皇子殁了后。”说到这,赵源仁忍不住唉了一声,眼眶微红,“安王像是受了打击,本身他二人关系最是好,自那后朕无论怎样提点,他都像是失了魂一般,如今朕年龄大了,身边只剩下临王一人堪当重用,宋衡是个有能力的,临王又不似朕,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朕总得替他多想想,你能明白朕的心思吗?”
林景默不作声,赵源仁猛地站起身,眼里闪过一抹怒气,却又不得不忍住,“你怎就不能再帮帮朕,你那外孙女,朕再替她另选一门好亲事还不行吗!”
林景抬起头,看向赵源仁,他一直不愿相信,曾经那个与自己把酒言欢的六皇子,会变成如此自私自利的人,今日他的那些妄想彻底破灭了。
“宋衡是臣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命运多坎,旁人看不出,我却明白,平日里看着他,谦逊有礼,实则是对什么都不在乎,若是陛下执意招他为驸马,怕是会万劫不复。”
赵源仁盯着林景,半响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鼻梁,他怎会不知晓,若不是宋衡的脾性太过刚硬,他至于等到林景来寻他吗?
林景见状,继续添把火,“对付这样的人也简单,锦上添花他不在乎,雪中送炭他可是会记在心底的。”
赵源仁慢慢睁开眼,看向林景,“那依你所见,朕该如何做?”
林景一拱手道,“臣所言定是出自私心,陛下勿怪。”
赵源仁愈发想念当初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林景,现在这个文邹邹的人,令他愈发陌生。
“说吧,朕赦你无罪。”
林景这才答到,“宋衡与沈清清两情相悦,陛下何不成人之美,以宋衡的脾性,日后无论是谁继位,他都会忠心辅佐,还有一样,陛下真是年龄大了,记性也差了。”
林景向来有仇必报,不吃一点亏,刚刚赵源仁把他气的不轻,他定要讨回来。
赵源仁脸皮一抽,这人小心眼的毛病一点没变,可又无可奈何,只得顺着道,“朕就是年龄大了,所以你也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林景心里舒坦了,瞥了他一眼道,“你忘了沈清清之父是哪位吗?”
赵源仁转动了一下眼珠,猛地睁大了眼睛,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里,当初赵珏南下抗灾,跟随的不就有沈栋吗!沈清清的父亲又是沈栋,他斜了一眼站在下方的林景,不如卖他个人情。
赵源仁站起身,踱步下了台阶,走到林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林景啊,你也知道,虽说真是为了临王,可公主也是真心爱慕宋衡,唉,也就是你了,朕答应了。”
林景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垂下眼皮,挡住了眼里的神情,“臣多谢陛下,没齿难忘。”
赵源仁顿时心情大好,“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会明白,既如此,权生。”
“奴才在。”
权生一直在外面守着,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没想到殿内一直很安静,听到赵源仁的喊声,连忙小跑进来,生怕慢了一步,两人就打起来了。
赵源仁一甩衣袍,背着手走到龙椅旁,伸出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替朕拟旨,吏部左侍郎宋衡与沈家嫡女沈清清,二人天作良缘,今日下旨赐婚,以结两家欢好。”
权生眼里一震,看了一眼林景,垂下头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