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一向是大梁皇帝进行廷议之处。
只是龙椅上的人,此时却不再是皇帝。
金玉打造的龙椅后放下一道帘子,隔绝了众人视线。
宋清安便在帘后坐着,隔着帘子,座下一切都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跟随裴卿的都是东厂心腹,他们眼观鼻鼻观心,颇有默契地装作没看见宋清安。
众臣已跪拜完毕,开始上奏事宜。
说的都是些寻常事,比如哪里又干旱了,哪里进贡了什么。宋清安一边听着,一边分神打量崇德殿。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她仰起头,正好望见殿顶上正对龙椅的轩辕镜。
正中是蟠龙衔珠,传闻若龙椅上的非真龙天子,那珠便会掉下来。
宋清安定定望了那银色铜球一会儿,浑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若真如此,裴卿早就该被砸了吧?
或许在修这一处时,工匠还特别用心加固过,生怕它会掉下来。可见什么真龙天子,都是人自封的罢了。
这会儿空当下,朝臣已大多上奏完了。
一直沉默的裴卿终于开了口,说的却与方才上奏之事毫无干系。
“陛下有旨,即日起,修筑请仙台。”
大殿登时一片寂静。
请仙台?
宋清安似是想起什么,面色微变。
“裴掌印,这……这不妥啊。”
工部尚书犹豫一阵,持笏出列道。
“有何不妥?”
裴卿一手搭在龙椅上,轻轻抬了眉。
“请仙台繁琐,只怕……只怕银两不够。”
裴卿垂下眼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
“但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也是奉旨行事。”
工部尚书低下头:“若执意要修请仙台,便要挪用朝廷赈灾的银子了,只怕……只怕……”
“那便是够的了。”
裴卿打断他的话,工部尚书噤了口,一张脸憋得通红。
徭役与赋税加重,还要扣除赈灾之银。民间会有如何反应,已是可以预料的了。
宋清安眼眸沉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裴掌印。”
柳相忽出列扬声,他微躬了身,眼睛却直直看向裴卿,锐利不加掩饰。
“柳大人有何事?”
柳相貌似恭谨地弯下腰去,苍老之声缓缓:“敢问裴掌印,修筑请仙台,当真……是陛下圣旨吗?”
宋清安倏忽攥紧了袖口。
殿中阒寂无声,众臣无不屏息敛目,纷纷低下头去。
良久,传来裴卿低柔笑声。
一声声令人心头发紧,他分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宛如阎罗。
“柳大人是说……咱家假传圣旨吗?”
他止了笑,撩起眼皮幽声。
“臣不敢。但裴掌印心中,自是分明。”
裴卿盯了他一会儿,忽向一旁招了招手。
侍立其侧的厂卫上前,“铮”一声,裴卿抽出了他腰间佩剑。
剑刃寒光凌冽,哪怕隔着帘子,宋清安都看得分明。
裴卿拖着剑,慢悠悠向下走去。剑尖划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
殿下朝臣下意识往后退让,唯柳相分毫不动。
“咱家倒是觉得,柳大人敢得很。”
裴卿踱到其侧,漫不经心拍了拍柳相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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