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剩余的水军主力,还在第一道封锁中。
对主将许丘来说,紧急封锁从建昌江面,阻止南昌水师进入靠近建昌府的水道已经是当务之急。
单单凭借铁环索及水栅的封锁已经远远不足,必须进行沉船封锁——甚至沉船封锁也有可能不够,毕竟沉船也可以强行拖走。
剩下的就是要争取时间,在砂砾船彻底凿沉之前,确保河道不被完全堵死。
因此在外侧汊湾水战追亡逐败正激烈的时候,许丘就派出几十艘轻便的走舸——这也是他的水军中数量最大、占用水军比例最高的战船。
这些行动快速的小船沿河北上,准备与南昌水军激战。
南昌水师的龟型附甲船自身毕竟还是大了一些,即便铁甲艨艟底层舱室有三十六副大桨、七十二名水手,速度还是略慢了一些。
这时候就需要用普通走舸轻舟快速突进,拼死拦截。
载着六百多名水军将卒的走舸轻舟突击而进,和许丘的走舸战船开始交战。
伤亡自然是极其惨烈,不断有将卒被打落河中,不断有战船被撞沉或引火烧燃。
一时间江面上上百艘走舸轻舟互相交缠。
许丘手下的水勇被他喂饱了银子并许诺抚养孤寡,因此还是奋不顾身前往突击。
掩护后方第二道封锁线内那一艘艘装满砂石的敌船,停在河道之中从容凿沉,只留下一道口子,为解救己方的主力战船争取时间,甚至还有一部分走舸轻舟,径直闯入龟型艨艟阵型中,去搅乱在江面的敌军船阵。
王思任也是看出了贼军想干什么,也是不计一切代价的将各种战船调集过来。
他在船上安装了重型回回炮,对江面的贼军战船不断轰击。
虽然收效甚微,命中率极其惨烈。
但是石弹还是吓得贼军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船被砸一下直接砸出一个窟窿。
水战倍加激烈起来,双方战船几乎将江面约三四百步见方的水域挤满。
甚至许丘还将三五艘战场用钩镰枪或铁索连接在一起,抵抗龟型附甲艨艟的冲撞,强行接舷作战。
水战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才宣告结束。
两侧的水寨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附近水域双方不知道有多少战船被撞沉或烧毁,不计其数的尸体在湖面上的飘荡,官军和贼军的都有。
第二道封锁线最终还是失守了。
官军的战斗力和装备还是在贼军之上。
建昌府沿岸皆是天然形成的岸堤滩涂,很是低矮,王思任不敢直接进攻。
他害怕反贼的大小船只从下游以及右岸的支流河汊以及水泽苇草荡之中聚拢而来。
既然已经胜了一场,便见好就收,若是错估了形势,径直往下游杀去,很可能会陷入数十艘匪船如狼群一般的围攻之中。
因为那里有一片极其辽阔的水域,更多的大小船只正星星点点,从水荡深处驶出。
击败贼军后,南昌水师花了点时间,将还没有全部凿沉的砂石船拖走。
清理出一道口子。
干完这些后,暮色将至,南昌水师也无意趁夜追击。
战船一边分批往外面的江口撤去,一边就近扫荡战场。
............
建昌府,许丘的水军惨败而归,根本不敌官军,只好龟缩起来防守。
激战一天,两道防线全被突破。
官军休战休整,嘉奖士卒。
而许丘却半点不敢休息。
因此惨败,城中士气低落,许丘便在孙正信的建议下拿出全部财货,亲自带人发到士卒手中,免得又被哪个鬼东西给克扣。
同时在孙正信的提醒下,许丘也担心城中有人起别的鬼心思,因此就连吃住都在城墙上。
因为现在都是跟士卒们同吃同住,这也算是碰巧躲开了那帮官吏的投毒。
因为给一个人下毒不容易被发现,给一群人的大锅饭里下毒,被发现的概率太大了!
只可惜,虽然许丘与士兵同吃同住,但还是钱粮不够,银子这个月不用再发,但粮食每天都在消耗啊。
“快没粮了。”孙正信低声说道,“最多还能撑个七八天,无论我如何劝说,城中大户都不愿捐粮。”
许丘皱眉。
他和大户本来关系就不好,这个时期,他们不愿意借粮太正常了。
许丘问道:“城中粮商,哪家的粮食最多?”
孙正信答道:“陈氏与李氏,将军难道是要……”
“不能让士兵知道没粮食了,我带点人去找他们借粮。”许丘说道。
孙正信无言以对。
他就算满腹经纶,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今年夏收还没到时候呢,城中军粮也撑不了多久。
只有士绅大户和粮商有粮。
许丘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可就算现在去爆了粮商的粮食,等官军水师打过来,直接水路齐攻。
到时候一座孤城又能坚守几天?
思来想去,孙正信对许丘说道:
“将军,如今之际,只有去搬救兵了。”
许丘好似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谁能救我?”
孙正信答道:
“龙泉义军首领,人称大梁王的王浩,我听同窗说过,此人颇有枭雄之资,以占领吉安三县之地,麾下精兵上万(算上农兵),而且手下没有靠谱的水军。
若是将军肯投靠归降他,说不定能求得此人前来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