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匆匆下楼,陈子决食指轻轻点着木盒,若有所思。这时候,一直坐在陈子决身后的人说道:“咱们夜羽小筑真的这么不堪?”
陈子决叹息一声说道:“哎,二公子说的没错,小筑现在大不如前。十九年前能兵分三路对抗上官家、李家、长风楼,现如今,纠结精锐,还对付不了一个闲人堂……公子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杀手的勾当,没人瞧得上。当年之所以让小筑壮大,无非是长风楼实力过于强大,需要有人制衡。三家也是。现如今,江湖上大门派没什么实力,江湖还算太平,夜羽小筑也养不起那么多杀手。但是长风楼不同,当年看似被围剿,实际上没有伤筋动骨。十九年下来,倒是他们实力保存的最为完整。”
“照您这么说,咱们干脆认输算了。”
“令尊不是个喜欢输的人,而且,长风楼不打算和解。”
“死局喽?”
“倒也不能算死局,一步一步来吧。”
身后的人似乎不死心,又问:“请来一弓门也没多大作用?”
“大势,不是几十个人就能决定的。公子还不明白吗?你请来的一弓门,最多填补一下小筑的空缺,真遇到了事,难堪大用,不与咱们一条心。再者说,当年对付他们,是整个江湖默许的。这次围攻闲人堂,无人应允,而且小筑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很多人失望了,接下来,该缩着脑袋做人喽。”
身后人沉默良久,陈子决的话对他打击很大。
他又说:“不拆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
陈子决并未拆开盒子,但似乎已经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一方古砚罢了……奇了怪了,怎么都觉得我喜欢读书?读书有什么意思?死气沉沉的。”
“那先生认为什么有意思?”
陈子决站起来走到栏杆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天际和远处连绵的群山,回答:“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英雄杀英雄,最有意思了。”
…
之前,李凤瑶枯坐扬州外的这座石室中长达五年之久。
那五年,她每天都在等,等着那个女孩儿长大的一天。
若说她不爱自己的女儿,那是假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爱。只不过心中仇恨太盛,盖过了所有亲情。
她本以为,女儿出谷后会在江湖上掀起波澜,让那些藏在幕后的人不得不露出马脚。但她失算了,整个江湖依然死气沉沉,出面的只有夜羽小筑。苦等十八年,只得到这么个结果,让她很不开心。
她前些日子又回到了这间石室,再一次在那张石床上枯坐。
她不年轻了,没有几个十八年可以等了,而且,幕后的人,说不定年纪更大。在她报酬前,如果那个人老死了,这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屈辱。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缓缓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道:“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凤瑶没有回答,而是问:“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他说什么?”
“他说江湖事与他无关。”
“那半张图呢?还是不肯交出来?”
“不肯。”
“他的徒弟呢?”
妇人摇摇头:“也不肯说。”
“算了,有他没他一个样。”
“小姐,”妇人又说,“二小姐……前些日子出现了。”
听到“二小姐”三个字,李凤瑶的身子僵住了,半晌,她问:“她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
“她出来做什么?”
“朝岚谷的翡翠姑娘中毒,她帮忙解了毒。”
“中毒?”这句话让李凤瑶很意外,“人怎么样了?”
“人没事。”
李凤瑶又沉默了半天,突然恶狠狠地说:“莫长风,你究竟要做什么?!”
后面的话已然失去了淡定,有些声嘶力竭。妇人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顺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好在她只是对着虚空发问,并不会迁怒他人。
发过火的李凤瑶很快就冷静下来,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没波澜,就去掀点儿波澜,让他们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