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支妈妈叽里呱啦快速用彝语说了一大堆,程锦听不懂,但她从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低声问身旁的阿依,阿依脸上有些为难,但还是轻声翻译了一遍。
程锦脸都绿了,正要冲进去给阿支撑腰,却被阿依给拦了下来。
阿依轻轻摇头道:“她那人就是口无遮拦,实际上她对阿支还是有感情的。”
这些年,每到寒暑假、节假日,她都会每天在村口逗留。
特别是阿木他们回来的时候,她眼神里都有期待。
她在期待阿支跟他们一起回来,但是一次都没有,只有阿支捎回来的东西。
程锦沉默了,她在门口静静地听阿支妈妈长篇大论的抱怨。
过了许久,才听阿支平静道:“说完了么,说完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阿支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将内心的那丝疼痛,掩盖在麻木里。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为何眼前她的妈妈,却还是要说这般狠毒的话。
她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也没有对不起这家里任何一个人。
但是,现在这种时候说再多也没有用。
那花白的头发和骨瘦嶙峋的身躯,深深的刺痛着阿支,她现在只想立马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看着阿支离开的背影,阿支妈妈眼角的泪不由滑了下来。
她忍不住道:“明天还来吗?”
阿支顿了顿,没回头,只轻声道:“明儿还来。”
直到下了楼,阿支的情绪都还低落着。
程锦只能揽了揽她的肩,无声安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外面等着的莫嘎村长,深深的吸了口烟,之后才将烟头灭掉。
他指了指道路尽头,看着那佝偻着身子越走越近的人,朝阿支道:“你阿哒,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阿哒,就是阿支的父亲,今年六十五岁。
听莫嘎村长说,搬下山后,他就在镇上打零工挣钱。
阿支家现在这套安置房,虽然付了房款,但还欠着一万块钱的外债。
加上阿支妈妈癌症这个事儿,可以说是掏空了家底还负债累累。
算下来,总共还欠了两万多块钱。
家里挣钱的主力只有阿支爸爸一个人,虽然挣的不多,但能挣一点是一点。毕竟,村里人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听了莫嘎村长的话,阿支倒是没犹豫,径直上前,两人就站在原地聊了一会儿。
说实话,程锦并不是很喜欢阿支爸爸。当初阿支妈妈的所作所为,也是他默许的。
这种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向来绝情又精明。
程锦和文洮都不愿意跟他打招呼,就等在一旁,等他们说话。
具体说的什么,他们听不到,也没有刻意去听。
程锦看到阿支递了个信封给阿支爸爸,随后就转身回来了。
她知道信封里是阿支存的钱,这是她自己存的,怎么处置程锦都没异议。
而阿支爸爸揣好信封,走过来时,竟然破天荒的跟程锦和文洮道了声谢。之后,才佝偻着身子回家。
程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文洮搂了搂她的肩无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