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确实能入药,可那个过来采买砒霜的,看着实在不像正经人,还扯起岳家军的大旗,教人没法不起疑惑。
带着疑惑,卫湘君随福慧郡主进了武胜关,住到了与衡阳城不可同日而语的大将军府。
三日之后的清晨,卫湘君又换上男装,同福慧郡主说了几句,便穿过前院,打算出门了。
她得到岳无咎的准许,今儿要去军营拜访几位之前认识的老军医,顺带为岳无咎的头风症想个办法。
岳无咎有头痛的毛病,卫湘君之前还真不知道。
问过本人,卫湘君才弄明白,岳无咎数月前带兵出阵,不慎被敌将砸中后脑,幸亏带了头盔,不然以对方的力气,人当时就没了。
岳无咎的外伤没多久便治好了,不过岳家军对外却只称伤重,这便有了后面的诱敌深入,全歼齐梁兵马。
胜利之余,也不全是高兴。
岳无咎就此落下了头风症。这几个月武胜关天寒地冻,据说他整夜无法入眠。
这种病需要静养调理,不可忧思过度。无奈岳无咎身为主帅,军务繁忙,难免殚精竭虑,饮食不定。病拖延到现在,只能用汤药来维持。
昨晚岳无咎又犯了一回,福慧郡主被吓坏了,哭着让卫湘君赶紧给她治。
卫湘君自然先是施针,听福慧郡主说,后半宿人总算睡了会儿。
岳无咎这病肯定要根治,卫湘君索性提出,要去军营看看他之前的医案。
前院正中,有人乐呵呵朝卫湘君看过来。
好些日子没见秦轼之,衡阳城那个成日喜欢招摇过市的翩翩佳公子,如今皮糙肉厚,身形壮硕,当初招人嫌的佻达不见了,倒是多了几分敦厚,即便只是表面上的。
“秦公子这模样,樱儿姐姐瞧见,只怕得认上半年。”
卫湘君顺嘴开了句玩笑,不出意外,得来一记白眼。
秦轼之也不容易,对孙樱儿称得上寤寐思服,却不得回应。
后来还是岳王后将孙樱儿老祖母和母亲请进宫,又叫来秦夫人,两家坐到一块,只为谈儿女婚事。
虽孙家有些疑虑,实在是孙樱儿大了秦轼之好几岁,可岳王后亲自做媒,这份体面一般人求不来,人家到底点了头。
若说痴情,秦轼之应该能与一门心思便要娶福慧郡主的岳无咎并驾齐驱了。
崔大娘同秦轼之打过招呼,先出去了府。
秦轼之走到卫湘君跟前,朝她一伸手。
这是找她要孙樱儿的书信呢!
卫湘君立马摇头,故意道:“人家乐不乐意给书信,秦公子还不知?”
秦轼之顿时不高兴了,“都到了地方,卫大姑娘如何不去看徐老五?”
卫湘君瞪过去一眼,从袖中掏出信来。
瞧着秦轼之转怒为喜,卫湘君却将书信往后一藏,“我拜托的事,秦公子可做到了?”
徐启被流放到渭西矿寨,到底要吃怎样的苦,卫湘君自然清楚。何况国主那小心眼,谁知会不会故意派人折腾他?
她身在衡阳,鞭长莫及,只得给秦轼之写信,请他得空去看看。
秦轼之回信,提了交换条件,让卫湘君帮他开解还有些犹豫的孙樱儿。
这回出发,卫湘君半劝半哄,请孙樱儿写了一封信,算是给秦轼之交差。
“常福!”
秦轼之一转头,“还不向卫大姑娘禀报,徐老五活着还是死了?”
卫湘君顺着秦轼之目光瞧过去,才注意到他身后跟过来的,居然是常福。
“大姑娘!”
常福个头好像突然蹿上来,完全就是大人的模样,都可以瞧见唇上的绒毛了。
只是如今的他拘谨了不少,规规矩矩上前,一本正经冲着卫湘君一抱拳。
“常福越发稳重,就是没小时候有趣了。你多久没瞧见阿寿了?他到这会儿还像个孩子……”
卫湘君正在夸赞,背在后面的手一空。
秦轼之没武德,居然趁机将那信抽走。
瞪了一眼还没常福稳重的秦轼之,卫湘君掉过头问,“常福可去瞧过我夫君?”
愣了一下,常福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卫湘君哭笑不得,“你这是何意?”
“秦将军让我送过几回东西,我都交给矿寨的管事。反正,他们说人好好的。”
“你这办事……”
卫湘君抱怨起来,“看他一眼能污了你清白?”
被卫湘君教训,常福低头不语。
“常福这辈子最恨之事,便是曾将一个梁国细作当作大哥。他对天发过誓,若是再见某人,便是那位人头落地之时。”
秦轼之一边瞧着信,还一边鼓噪。
常福倒是将一码归一码,特意添了句,“大姑娘是好人,定是被他骗了。”
沉吟了片刻,卫湘君淡淡地道:“我嫁给徐启时,已然知道他是梁国人。我不管他出身,只知徐启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这便够了。”
话到此处,卫湘君看了一眼秦轼之。
这人走到了边上,不出意外,脸上尽是傻笑。
“大姑娘……”
常福的脸“腾”得红了,“他……”
“我记得,徐启还是无名小卒时,曾不顾生死去救他那些兄弟。活下来的各位一定会说,那是细作的伎俩。人能做一时的假,可你们在一块的那些年,他哪回打仗不是身先士卒,还要替你们挡刀。细作做到他这地步,不被抓到也得累死。”
没管常福面红耳赤,见卫湘君又往前走,忙追上道:“大姑娘,秦将军命我这些日子都跟着您,若有什么事,吩咐我便是。”
卫湘君忽地想起一事,“你们这儿可有姓邢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