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低着看着她,“郡主还没想通,身边总要有个能劝得住她的。”
“你陪着她!”
居然受到这般信任,卫湘君哭笑不得,“郡主向来不喜欢小女。再说小女是逃犯,万一官府找过来,会惊吓到郡主。”
当然,卫湘君还得去照应岳大将军。
“孤赐你无罪!”
卫湘君心下一动。
这就无罪了?
“小女能否恳请主上,赦免家师……”
高展神色一惊,看了看岳大将军,随即道:“卫大姑娘,你还想得寸进尺?”
“主上,郡主看来不会有事了。”
高权走到国主身边,“倒是和亲……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国主脸沉了沉,“不必急在一时。”
看来这对父子还不肯死心。
“主上,小女想起一事。”
卫湘君开了口,“正修堂的病人来自天南地北,去年便有了一位齐国绸缎商的夫人。那位在我们医馆住了好些日子,偶尔小女会跟她聊上几句。”
众人都没想到,卫湘君居然拉起了家常。
衣袖被人拉住,卫湘君没有理会,“既是做绸缎买卖的,她们家免不了与齐国的高门贵府有走动,耳闻目睹了不少事。据说齐国的几位王子,几乎个个脾气暴躁、粗鲁专横。倒是有一位,性子极好,平日里对谁都和气,又才华横溢,所以后来当了太子。”
高权眼珠子转了转。
齐国太子什么德性,他当然有所耳闻。既然人家提出和亲,高权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国主果然给他三分薄面,高权也正好恶心一下岳震。
不过,正修堂这丫头突然说起齐国太子的好话,一定有诈。
袖子被福慧郡主越扯越紧,卫湘君还顾自道:“齐国太子的声望不低。可是啊,知道的都说那人有两张面孔。遇到用得上的,那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遇上用不着的或挡他道的,便成了豺狼虎豹。”
“卫湘君,你大胆,敢妄议王族!”
一名官员呵斥道。
没等卫湘君开口,秦轼之接过了话,“你拿的是哪国的俸禄?何来蓟北的人不得议论齐国王族?难不成你是齐国来的细作,这会儿替主子跳脚!”
此言一出,那官员吓到跪倒在地。
高权不紧不慢地道:“秦将军玩笑有些过了!”
卫湘君继续说着,“齐国太子在后院最是缺德。他头一个王妃听说出身高贵,不知如何将太子得罪,被幽禁东宫,最后给饿死了;第二任的娘家富可敌国,嫁进太子府不过三年,便被冠上不守妇道之名,送进府牢,死得不明不白。倒不知他如何惦记上咱们郡主,难不成是为了抢不战而败我蓟北的功劳?”
“卫湘君,你胡说些什么?”
又有人怒了。
卫湘君瞟了瞟高展,“皆知国主与王后娘娘将郡主视如己出,特意为她择选岳少将军。人家本是蓟北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何来硬要逼他们劳燕分飞,生死两别?”
国主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头顶色彩斑斓的藻井。而扯住卫湘君衣袖的手,终于松开。
“臣以为,卫大姑娘一家之言,不可尽信!”
高权自然不能让卫湘君搅了他如意算盘。
“齐国离得又不远,只要派可靠之人去打听,还能辩不出真假?”
卫湘君真不是编瞎话。前世她被带去齐国,倒是听到不少齐国太子的“事迹”,比她方才说的,还要教人恶心。
“主上,臣出个主意,如何?”
秦轼之开了口。
“你能有什么主意?”
“说来也简单。咱们郡主已然定过亲,改嫁他人,实在有违礼法。若长宁公真心想结友邦之欢好,那就从他们府里挑一个色艺双绝的送去,您家那位小夫人竟是合适,想来两全其美!”
高权脸都气青了,冷眼盯着秦轼之。
“主上,可否让臣说几句。”
一时所有目光,都瞧向了岳大将军。
别人或者看不出,卫湘君却注意到了岳大将军脸上的倦色,心下不由生出担忧。
“你想说什么?”
国主忽地烦躁起来,“孤意已决,岳家军即日撤出武胜关。至于后头要不要送给齐国人,与你无关!”
这话不知是赌气还是真心,卫湘君忍不住为岳家军不值。
岳大将军从太师椅上站起,“主上,臣为蓟北效力多年,战功未见卓着。只记得先祖遗训。岳氏一族身为武将,一日效忠主上,世世代代皆要如此。既是主上有命,臣……交出兵权。”
岳大将军表态得如此痛快,国主的气也消了大半,甚至还让了一步,“日后你留在京中,把身子养好。”
岳大将军摇头,“臣解甲归田,十万兵马亦如是!”
大殿里的人都惊住了。
高展心下得意,讲起了风凉话,“岳大将军有自知之明,也是好的。为了你们岳家军,国库已然空虚,再经不起折腾。”
根本没理高展,岳大将军又道:“虽没了岳家军,臣还有愿与臣一起守卫强土的十万热血男儿。”
“你这是何意?”
国主眉心一挑。
岳大将军神色淡定,“若是岳家军就此解散,主上才得放心,倒也值得。只是,臣可以不要兵权,却不能丢下蓟北这大好河山。”
低头掸了掸官服的袍子,岳大将军从容不迫地抱拳道:“岳家军不日会退出武胜关,从那日起,武胜关便会多十万百姓。请主上放心,武胜关永远都是蓟北的铜墙铁壁,齐国敢踏进一步,武胜关百姓自会拿起刀剑,歼灭来犯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