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吗?”老板娘客气地问。
“谢谢你,我想退房。”
“不再住一晚吗?这么便宜又好的房间,退了再想租,可就租不到了。”
“我打算今天出海。”
她把衣袖向下扯了扯,挡住手腕上露出来的丑陋伤疤。
“你要渡海?去哪里?”
“神域。”
“去海对面的船可不便宜……”老板娘看她衣衫褴褛,好心地说:“客船你是坐不起的,那是贵族和商人们坐的。你只能坐拉货的船,坐在货舱里,还要给他们打杂。”
“谢谢你。”
洛儿沿着堤坝,朝港口走去。
看见一艘货船,白帆顶上射出刺眼的阳光,印的是“自由贸易”的标志。
“去君临吗?”
“这里没有直接去君临的船。你得先去桥城,再转乘船,或者转马车。”船上的水手傲慢地打量着她,“不过你有钱吗?”
洛儿手掌摊开,上面只有几个铜板。
“我可以坐进货舱里,帮你们打杂。”
水手摇摇头。
“你这点钱,是出不了海的。”
“求求你了……”
水手不再理她了。
这时候,一片雪白飘过眼前。
先知带领着众多信徒,徒步而来,向堤坝下方走去,走向停泊着大船的海岸。
自从圣城的白衣圣教复兴,舒天就成了“先知”,被信徒们拥护。越是末世,人们越需要信仰。
他们洁白的袍子刺得眼底生疼,脚上不染纤尘。
水手们幸灾乐祸。
“瞧啊,是一群教徒!我看这些白袍人,付不出一个铜板!”
海鸥停落在甲板上,他们探出头来,朝下方揶揄。
“走吧走吧,没人会让你们上船!”
思想和信仰,在这个世界里一文不值。
人们选择了最野蛮的生存方式,掠夺和竞争。
没有人再仰望天空,没有人再追求崇高。
先知依旧向前走去,穿过垂挂着白帆的两艘渔船之间。扬起手臂,手指在空中一划。
顿时,大海就从中间分开。
海底的土地袒露出来,海水向两侧挤压,形成了峡谷般的断层,一条笔直的大路,一直延伸向远方……
众人惊呆了。打渔的渔民忘记了收网,叫卖的商贩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就连墙下的乞丐,目睹了这一幕,也都一齐下跪,虔诚地双手合十。
“这是神迹啊……”
他们感叹。
两艘渔船,还安然无恙地漂浮在海面上,只是中间分开了一条路。
先知带着他的信徒们,步履从容,向海中走去。
后来的游吟诗人唱道:
先知是太阳,掷在地上的,一段炎热而寂静的波长。
他的王冠:是鹰。
他的足迹:是诗。
真理太远。
依然被时间追寻的,
是从未出现在时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