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康轻轻地按了门铃,他也不知道墨理在不在房间里、还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接着便是短暂、却感觉异常漫长的等待。
门口的扩音器传来了墨理疑惑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关心下你的状况如何而已。不方便就算了。”纪康有些紧张地回应。
门啪嗒一声自动打开了。纪康小心地推开门,这才进入了墨理的房间。
墨理的房间构造和纪康大致没有区别。他房间内的装饰井井有条、分布合理舒适,丝毫没有杂乱的迹象;甚至各个角落都一尘不染,显然非常注重卫生和秩序。
“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墨理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坐在了自己的桌前、似乎一动未动,只是看着纪康走进他的屋内。
“我...”
“不用顾忌什么。我知道你也不会闲着过来关心我的情况——尼洛和曹晏可比我重要。”墨理直接打断了纪康。
事已至此、纪康也便敞开直说了。“我的确是来关心你的状况的。只不过不是劳氏后的状况。”
“噢。”墨理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还好,至少没死。”
这一番话说完、场内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里。纪康局促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开口:“你的情况...有更严重吗?”
“是严重了一些,不过也都是老毛病了。”墨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甚至说完这句话、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墨理的身体消瘦了许多。纪康也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毒素不断地攻击和摧残他的身体。如今他大战受伤,身体素质肯定又会下降很多。
“他们也不敢让我继续定期吃药了。毕竟重伤刚痊愈,太猛的药量可能我受不住。所以这几天难熬些很正常。”墨理说完又咳了几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每天都要吃药吗?”
“嗯。”墨理答道,“其实跟普通人得了癌症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要不断药,这条烂命倒也能苟活很多年。”
墨理无疑是患上了异能者的“癌”。这“癌细胞”永无止境地试图打败宿主,同时却也顽固异常、无法轻易消除。
可以说、只要墨理还使用异能,他的“癌症”将会一直存在,并且让他感到痛苦。
墨理长叹口气,如奄奄一息的病人一样靠在了椅背上。“其实那天说完,我也后悔了。”
纪康惊讶地看向他。
“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痛苦,何必要牵扯其他的人进来呢?我那天无疑是冒犯了你,对不起。”
墨理突然向纪康道歉、反而让他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事务所的伙伴,相互帮助很正常。”
墨理忽然笑了笑,只是笑得很勉强。“那天也只是我在胡言乱语罢了,你还是都忘了吧。我本来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现在居然又不甘心了一阵子,真是稀奇。”他的语气满是自嘲。
纪康握紧双拳、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弥漫心头。“没试过...又怎么能放弃呢?”
墨理看向纪康,纪康的目光却坚定了许多。“我会帮你问问曹晏的。哪怕最后没有什么用,也总比从未尝试要好!”
墨理有些讶异,又笑了一次——这一次却笑得有些开心。“你的确和那俩家伙描述得差不多。”
“顺带问一句,你那天提到的‘诅咒’,究竟是什么意思?”纪康突然又开口问他。
“‘诅咒’?”墨理想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解释道:“只是我一时兴起想到的说法而已。毕竟当时的你还很恐怖。”
纪康却是一直牢记着这一个说法:被诅咒的人。劳氏商业中心这一战下来、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犹如被奇怪的“诅咒”附身。
然而这“诅咒”虽如附骨之蛆,却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从他在迪瓦肖学习开始、这股奇怪的力量便从他身体浮现、给予了他很大的强化。
自愈、更强的力量、无视疼痛的狂暴状态、伤害叠加等异能,似乎都是在这“诅咒”里衍生而成。直到所长(重光)和吉莲认定他有疯狂族的血脉,这才令他暂时解除了疑虑。
然而那一年过去——自己居然毫无记忆。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更是一副失控魔神的样子,行动也异常狂暴、敌我不分。直到曹晏将他击败。
而劳氏商业中心一役结束后,他又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失去理智、甚至开始学会如何控制与使用这股奇怪的力量了。
这力量的出现,让他的伤口得以快速愈合,最后更被银灰色的长剑认主,才击败了那强大的准一级敌人。
于是纪康心中又一次陷入了迷茫:这股力量于他而言究竟是善是恶、是利是弊?
“对我来说,我的异能的确是恐怖的‘诅咒’。”见纪康陷入了沉思,墨理便自己开了口。
“只是、每当我去使用它的时候,却可以拯救很多人。”
纪康回过神,看向墨理。
“我用它击败了很多敌人,拯救了很多需要被拯救的人们。我用它保护了自己的性命,也用它杀了很多人。”墨理平淡地叙述着一切。
“哪怕那天的我说、宁愿从未有这异能、甘心做一个普通人,其实心里却也还是庆幸着,我居然也能救下那么一些人,得到他们的感激。”
“也许它的确是我的诅咒。然而我将它用在了正确的地方,而没有选择逃避。这或许对我而言更重要。”墨理凝视着纪康的双目。
纪康也终于顿悟了。是啊,正如尼洛、曹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的“诅咒”拯救了他们的性命。只要将它用在正确的道路上,就能打败敌人、拯救他人。
而他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是如何合理地控制和使用它而已。从前些天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可以做到!而只要他能做到,他就能变得更强!救下更多的人!
纪康的双目重新变得坚定!他微微向墨理鞠躬,“感谢你的提醒和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