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角落里无助的少女,转身出了暗牢。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杜若独自在暗牢中被侵染之力折磨着,生不如死。
她试过撞墙,试过咬舌,但每次都会被救回来,再睁开眼时又是无边的黑暗。
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不知疲惫的重复着。
“杀了夜如渊,杀了黎泽,恒熙宗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们……”
“不——”
一口鲜血喷出,杜若无力的靠在墙上。
她撑不住了。
没想到她最终要孤零零的死在这无人知晓的深渊。
牢门缓缓打开,光线一丝一丝照进来,照到她的脚边。
杜若垂着头,没有力气也不想再抬头了。
一双紫金翘头靴进入她的视野,男人踩着金色光影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身子。
这是两人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杜若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烛旭。
他的眼神中带着探究,眉头拧在一处,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理面前这半死不活的人。
杜若眯着眼,目光从他的脸转移到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拔出那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进了自己心口。
烛旭大惊,抬手击落她的手臂,阻止她将匕首插的更深的动作。
即使这样,少女胸前也已是一片鲜红。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杜若哀求的看着他。
烛旭捏着她的手腕,眼神中蓄满了风暴。
“你不能死。”他冷冰冰的说,“如果你真的想不开,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站起身,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杜若从地上拽起来,拖着往外走。
杜若根本站不稳,只能被他拖布袋似的拎出了暗牢。
外面乱七八糟,好似被暴风席卷过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物件了。
烛旭带着女子一路御风来到一条河边,指着河水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这是忘川,喝了这里的水就能忘掉所有感情。”
“因爱才会生恨,无爱者世间万物皆不可伤之。”
他把女子往前一推:“去吧。”
杜若腿脚一软,险些栽到地上去。
她摇摇晃晃的走向河边,望着覆满荧光的河水,唇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平静温和的河面散发着摄人心弦的诱惑力,仿佛在引诱行路之人来这喝上一碗忘情之水。
忘川河畔常年极寒,冷风吹起她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袖,寒意似是要钻进人皮肉中去。
点点凉意落在杜若面颊,她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下雪了。
莹白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落在她掌心,融化成水。
她忽然张开双臂大笑起来,笑到眼角都有些湿意。
烛旭抱肘远远看着状似疯疯癫癫的少女,眼中闪过些不耐。
“谢谢你。”
少女转过身面向他,没来由的道了声谢。
“我给你跳支舞吧,我练了很久的,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跳了。”
她不等男人回应,原地转了一圈,换上了那件云霞纱舞衣。
云霞纱,状如其名,如傍晚之云霞。红色衣料中透出点点金色,与波光粼粼的忘川水面辉映着,恍如梦境中永远无法触及到的美好事物。
没有乐声,没有预想中的那个观众。
少女火红的裙摆,在漫天飞雪中绽放成花。
海棠醉日,一曲倾慕爱意之舞。舞者心死,这舞便再也没了以前那般温婉的感情流露,取而代之的是决然与别离。
烛旭静静地看着河边女子的舞姿,竟有了那么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恍惚,女子就已经冲到河边一跃而下。
红纱落在雪地,如鲜血一般刺眼。
河水猛地沸腾起来,河中之灵瞬间暴起,密密麻麻的围上落水之人,争夺啃食她的魂魄。
众人皆知忘川之水可以忘情,但那只是河中之灵为了吸引猎物而抛出的诱饵罢了。
它们真正的目的,是将取水之人拖入河中,享用魂魄。
但凡被拖下水之人,魂飞魄散,自此在这世间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