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一还想走走,就见柏春急吼吼地跑过来:“二位叔叔,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族长正找你们呢。”
“这不是迷路了嘛。”张鲁一点头应着,让柏春带路回了小院。
黄胜站在小院门口正焦急地张望着路两边,远远看见柏春领着两人过来,急忙奔上前:“张爷,您二位这是跑哪儿去了,要是族长知道少不得训斥我这个管家怠慢了客人。”
张鲁一连声道歉。黄胜回头看了看小院:“李兄弟好像还未起。”
“让他睡吧,有劳黄管家给带路。”张鲁一知道李春这货睡下就算是大象也拉不起。却不想李春听见声响自个儿出来了。
不一会儿,黄胜将三人领到村委会。上了二楼,黄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轻敲了几下门喊道:“族长,张先生他们来了。”
听得屋里回了声“进来吧”。黄胜这才打开门,三人鱼贯而入。
办公室空间很宽大,左侧靠墙是一组铁皮文件柜,柜子里整齐地排布着工作计划之类的文书文案。文件柜的对面是一张三人的真皮沙发,样式有些老旧,却明显价格不菲。正面是一张红木的办公桌,细看这是件仿清家具,造型俗气,尤其桌面嵌入的一块大理石板面,尽显土豪本色。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穿着一件大号青灰色的夹克衫,但也掩饰不住他臃肿的腰围和肥硕的啤酒肚,一张四方大脸看起来还算和善,脸上留着未刮净的胡茬,在嘴唇和两鬓周围形成一片青色的残迹。汉子皮肤黝黑,看样子也是个时常日晒雨淋的人。
张鲁一想眼前的汉子必定是黄三才无疑了,于是主动上前伸手打了个招呼。黄三才只是微微欠身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
“张鲁一,京城鼎鼎大名的鉴宝大师张卫东的儿子。”黄三才明显没有把张鲁一放在眼里,语气里带着官腔,“最近寨子里事情很忙,也没时间接见外人,当然小张对我们黄家寨有功,是不能不见的。”
张鲁一听懂黄三才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你给我们找回巫皋簋,老子才不会鸟你。张鲁一心里有些不爽,冷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哪里敢在黄族长面前邀功。”
“我黄三才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小张也不必太谦虚。”黄三才端起面前的茶碗装模作样地品了一口。
张鲁一还想说什么,忽然背后有人插话。“我看我们的确不需要谦虚,估计有件事要是说出来,你老黄就要感激涕零了。”这声音张鲁一一听就知道是李春。
李春似乎还没完全睡醒,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走进门,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黄三才抬起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李春李老板,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我这么感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回你们黄门有两个傻蛋来我小闲居,想找剩下的三个簋是吧。”李春靠在沙发上,顺手点起一支烟,对着黄胜比划了一下要他去拿个烟缸。
黄三才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灰缸递给黄胜,让他送过去:“据我所知,那三个簋应该还在警察局的证物室,难不成李老板有本事从那儿弄出来?”
“警局的那几个我是没办法了,不过如果我告诉你这三个簋就在我们手里,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真货,不知道老黄你有什么感想?”李春悠闲自得地抽着烟。
“如果是真的,那敢情好,不过你又怎么证明这些簋是真货呢?”
“李爷我就是个做生意的,鉴真这事我管不了,我只明确告诉你警局的那几个是季先河徒弟仿的。”
“你说的是那个驻马店的季先河?”
“当然,我还告诉你我敢这么肯定,就是因为他仿的原物就是我们手里的那三个,而且就是我看着仿的。”李春的语气不容置疑,让黄三才也不得不信。
黄三才忽然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上前握住张鲁一的手,请他入座,回头又命黄胜出去泡壶好茶端进来。
“张先生,在冷山堂时我眼见警察收缴了三件簋,以为这辈子也无法将四件簋凑齐。却没想到二位还留一手,看来真是我们黄门的大幸。否则我黄三才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黄三才笑得眉眼都攒到一处。
张鲁一眉头紧皱,李春实在太过随意。在研究出那些簋的真相前,怎么就这么轻易透了底,如果黄三才坚持要回三个簋,他们又能怎么面对?
果然,黄三才话锋一转说道:“李老板,张先生,我侄子绾周和黄胜去过你们小闲居,必然已经告诉过你们这几个簋对我们黄门的重要性。既然二位已经帮忙找到,那就请归还给黄门。到时黄门愿出十万给二位做辛苦费。”
张鲁一沉默不语,恨恨地转眼看向李春。李春却似乎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些东西对你们黄门重不重要跟我们没半毛钱关系。要说还给你黄门也是应该。只是这些日子我们兄弟几个提着脑袋才弄到的货,就这十万打发了?”
黄三才一愣,瞬间脸上露出杀气:“怎么,李老板这是想吞了黄门的东西?”
李春冷笑着:“这几个破玩意还不够入你李爷的眼。如果我想私吞了,用得着大老远跑来告诉你们吗?黄三才,你说是你傻还是我智商低呢?”
“李老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李春眼里只有钱,只要黄族长给的价让我舒坦了,这笔生意自然就成了。”李春想吸口烟,却发现烟已经烧到头了,于是捡烟头按灭在烟缸里。
黄三才早就听说李春贪财,这会儿看来一点都不假。不过贪财有贪财的好处,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于是假笑着请李春开个价。
李春煞有介事地起身来回踱了几圈,装腔作势地托着下巴作沉思状:“这价位还真不好定……。这样吧,咱们做生意的历来按货论价,就按这些簋的价值我给开个价怎么样。”
黄三才笑着伸手示意李春请便。
李春笑着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不对,我们手里的那几个簋好像没有铭文,很难断定价值。不过我知道黄门的那只簋是有铭文的,我兄弟张鲁一你也看到了是个鉴真高手,不妨让他去瞧一眼那东西,给我个底儿,我也好开个价。”
黄三才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凝重,随即断然拒绝道:“对不起二位,这件宝物是我们黄门重器,供奉在黄家祠堂里,任何人都不得擅动。我看李老板还是诚心开个价吧。”
李春见黄三才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于是说:“这样啊,那我们也不好为难黄族长了,我想我先回去好好想个你我都能满意的价钱,您看如何?”
黄三才说了声好,挥手送客。黄胜则被黄三才留下说事,三人随即自行出了村委会回了村居。
进了屋,张鲁一生闷气不理李春。李春似乎已经察觉到张鲁一对他与黄三才说的话不满,急忙解释:“哥,我知道你不爽,但是你要知道黄三才这种人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你想见到簋,不给他些好处,想也别想。”
“这就是你擅自交易的理由?这些簋都是文物,是你能拿来随意做交易的吗?”张鲁一忿声说道。
李春瞅着张鲁一,忽然大笑起来:“我说哥,咋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要是直接跟黄三才讨簋来看,估计还没说出口就会被这货赶出寨子。我也就是跟他玩个缓兵之计。”
张鲁一歪着脑袋想了想,李春这么说倒也没错,心情也随之好转。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现在看来黄三才铁了心不让看巫皋簋,就算拖延时间也是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