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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这登记入册的富家公子,都在里头坐着了。你但凡相中一个,爹这把老骨头就放心了……”
“是。”夏寻风帷帽下神色淡淡,“孩儿必当看仔细,一个一个看过去的。”
夏老大夫拐杖一磕,恨铁不成钢:“爹跟你说过什么?余光!余光打量,免得说……”
“说不矜持?”夏寻风一声冷笑,“以后做大夫,难不成翘着兰花指给人把脉?”
“儿啊,日后成家了,就多操持家中事物。医术自有旁人传承,不少你一个,没人在乎……”
高台之上,暖阳之下,夏寻风却觉得刺骨寒冷。她习惯握拳,想靠指甲扎肉的痛苦来清醒几分,却碰到了一个锐利边角。
那是妖尊给她的契纸。她叠得齐整藏进袖中,暗自摩挲许多次。
“我在乎。”夏寻风从容下来,淡淡道,“这人山人海,也都在乎。”
无疾堂根本没有人能那样好的传承夏老爷子的医术。她也不认为她的父亲还有余力能再收个奇才,从头教起。
任谁多看几眼,都知道这老爷子大概过不了冬日了。
夏老爷子怒哼一声,拐杖重重敲在地面,偏过头不看她了。夏寻风心平气和,坐得端正。
即使妖尊不靠谱,她靠自己,也未必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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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童引着楚纤凝往一处抱厦去。楚纤凝挑眉道:“这人多到如此地步?”
“唉,楚公子,这正屋坐着的都是些面子大的人。”药童踮脚凑近道,“脾气大难伺候,一个带着一群尾巴。要我说,不如边上清静。”语毕拿着册子急急走了。
没看见周遭有什么阵法,楚纤凝就随意找个角落坐了。看这一桌一凳的摆设,大约是文试也在这里考,暂时充作休息的地方。
宴无忧不知从哪里寻了蒲团来,坐在她身侧。
“里头那叫一个热闹。”他伸手一指正屋,“所有人都想坐夏姑娘一眼能看见的位置,抢来抢去,险些上了手。好些护院在那里站着,可惜用处不大。”
不小心伤了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他们自然是赔不起的。百草镇也许没有这样的人,但夏寻风的能耐吸引了这样的人。
即便公子哥们默不作声,也有他们的仆从出面吵架。楚纤凝悄悄从乾坤袋里摸出灵药,和宴无忧分着吃:“人多的地方向来不缺热闹。咱们就坐这儿静观其变吧。”
事实证明,只要坐在会产生热闹的地方,是绝对没有清静的。嘴里的松茸刚嚼一半,楚纤凝就被什么东西拍了肩:“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啊?”
拍她的是支红檀短笛,瓷实得让妖疼痛。楚纤凝好悬忍住反手的一巴掌,眯起眼:“楚云。你是?”
“在下姓燕名文宣,是夏姑娘的至交好友。”来人整肃衣冠,笑道,“兄台怎么孤身在此,不去热闹热闹?”
“我对谁坐堂首没有兴趣。”楚纤凝将吃食塞进宴无忧怀里,打量起这位神医好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