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们年纪小,都好玩,也不肯好好学习,经常惹得父子吹胡子瞪眼睛,捶胸顿足的指责他们不学无术。尤其是徐暮山,她的心思不在读书上,总是背不下夫子要求背诵的课文,所以每天都要留到最后才能走。
夏侯纾那时候不知道徐暮山背不下课文是因为不肯用心,还以为他是脑子笨,因而看到夫子惩罚徐暮山,她就很是不满,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每次徐暮山被夫子留下来背书,她都会跑到自家的厨房里去偷几个包子,然后都趁夫子打瞌睡的时候偷偷的塞给徐暮山。
徐暮山看着大肉包子感动得涕泪泗流,然后看着夏侯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吓得夏侯纾赶紧逃跑。好在夫子睡得太沉没有被吵醒。
后来徐暮山大概是知道即便他被留下来也饿不着,也就更加不用心背书。夫子拿他没有办法,但仍然喜欢留他到很晚。夏侯纾虽然容易同情心泛滥,但对这种不求上进的做法深恶痛绝,所以就不再给他送包子。
徐暮山连续被饿了几天,终于有所悔悟,于是发愤图强,每日专研功课,并且学习武术。按照他的话来说,文韬武略里面“文韬”他已经不指望了,但是“武略”他还是有前途的。
联想他现在在军营里的职位,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夏侯纾觉得,徐暮山之前说对她一见钟情这话不可信。第一次见面,大多是觉得稀奇吧,毕竟在她回京之前,越国公府里就只有夏侯绮和夏侯纯两个女孩子跟着一个老夫子念书,甚至家里经常来往的都是父亲军营里的男人,女性在这里简直就是稀有物种。而徐暮山之所以会喜欢上她,很有可能与她送他的那些肉包子有点联系,因为在那之前,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娘亲杜夫人和钟玉卿,几乎没有第三个女性这么关心过他。
种种原因细细碎碎的串联起来,夏侯纾笃定徐暮山对她的喜欢应该是从感激开始的。再加上他常年混迹于军营里,鲜少接触了其他女孩子,才会让他对她的感情越发深刻浓烈。
屋子里烧着银骨炭,到处都暖融融的,两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事,默契的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侯纾抬眼看了看门口,又看了一眼还在冥思苦想的徐暮山,提醒道:“徐五哥,我看周家姑娘也快到了,要不你还是回避一下?”
“这是当然!”徐暮山如临大赦,说着忙起身躲到屏风后面去,身手敏捷得像一只猎豹,很快就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不一会儿云溪便领着周缪音进来了。
周缪音穿着一件绯色的长锦衣,从裙摆到腰际用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外面套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一头及腰的乌发用粉色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当真是花容月貌,只不过与夏侯翊比起来竟也逊色几分。夏侯翊就是一妖孽,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简直暴殄天物。
夏侯纾与周缪音互相打量着对方,彼此行了见面礼。
“周姐姐,请坐。”夏侯纾一边请她坐下,一边亲自给她倒茶,亲亲热热道。“早就听闻周姐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真惊为天人。不过我倒是觉得周姐姐比传言更美上三分!”
“夏侯妹妹过奖了。”周缪音笑语盈盈,举止优雅,无可挑剔。
夏侯纾也笑,已然明了她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说:“初次见面,周姐姐肯定好奇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其实我也是刚听了些传言,所以特意约了你见面。”
“什么传言?”周缪音的神色顿时充满了警惕。
“哎呀!你瞧我说的,让周姐姐误会了!”夏侯纾故意做出一副很自责的样子,“其实我是听说令尊令堂正与我母亲在商议你与我二哥的婚事,我心中好奇,就迫不及待的要来见见我未来的嫂嫂了!”
周缪音面色一红,半嗔半怨道:“夏侯姑娘,请慎言。”
夏侯纾愣了愣,反应过来又笑道:“我知道女儿家的声誉很重要,所以周姐姐放心,这事我绝对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过。不过这是大喜事,我想要不了多久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的。”
周缪音是个聪明人,她见夏侯纾说了三四句话都没有说到重点,心里的警戒线又拉进了一些。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夏侯纾一眼,问道:“夏侯姑娘今日约我出来,就是想亲眼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是,但也不全是,夏侯纾心里默默回答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纾不得不回归正题,道:“我是真心喜欢周姐姐,也希望以后我们能够成为一家人。但是我二哥他性子倔,生平最讨厌别人逼着他做事,婚姻大事亦是如此。如今他还不知道母亲在给他议亲,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闹的。所以我想提前来给周姐姐提个醒,免得到时候造成误会。”
周缪音闻言稍稍放松了警惕,轻笑道:“我与夏侯二公子之前见过几次面,但是都是我看见了他,他未曾看见我,何来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