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逴胃里不舒服,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
“慢慢吃。”廷元帮荔逴拍了拍背,看见荔逴背上又渗血出来,立刻停手了。
“何必遭这份罪?”
“廷元哥哥,你瞧好吧,大戏马上上演了!今日我受的苦,他们得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那我们呢?你就不怕我们伤心吗?”
“我们忍一忍,等我亲手报了仇,那时才能真的畅快。”
“我不能留太久,会引人生疑,明天我再送吃的给你。”
廷元走后,荔逴懒得挪动,就靠着牢门柱子上休息。没隔一会儿,纪封彦来了。
“你帮我报仇,就用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记得准备好漕运生意的文契,交给秦放,你要是不知道是谁,就问荔园的桑羽。”
“你倒是把他们保护的好,怎么就躲我玉楼坊的园子里呢?”
“纪王府灭门,谁会想到是跟纪王有关呢?我住几日,也没喝你的酒,也没吃你的米,还有东西送你,你太划算了!”
“你真的是迷惑了厉覃岚?”
“是啊,他现在……迷我迷的厉害。”
“我看也是,他在将军府里闷了几天,传言要练兵救你呢。”
荔逴大笑几声,肚子里外都痛,“他不会,他没你那么傻!你记得吧,我们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你可千万别来救我,不然我要笑话你一辈子了!”
“给你笑,痛死你算了!”封彦顿了顿,“如果有一辈子,让你笑一笑也无妨。”
荔逴坐着不吭声。
“怎么不说瑶禾那个疯子折磨你的事?”
“她折磨我是因为她喜欢厉覃岚,关你什么事?”
“她找我大闹了一次,她想跟我联合把你和厉覃岚拆散,让厉覃岚去做驸马,让我与你一个逃犯厮守。”
“傻子才会答应。”
“我很想答应。”
“现在感觉怎么样?大仇得报,心愿顺遂,是什么感觉?”
“你若没事,我才算真的心愿顺遂。”
荔逴又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真的!庆国公府放河灯,我写的就是希望你平安。”
荔逴扭头看他,他已经站起来把自己藏在黑暗的角落里。
“谢谢你封彦!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玩伴!你不要娶瑶禾,今天过后,我发现她的心太狠了,不适合做媳妇,你娶了她,肯定要被她欺负,要被她连累的。”
“你要是肯要我,我肯定不要她!”
“封彦,我身上的担子太多了,我要顾及的人太多了,我的仇人太多了,希望你置身事外,不要让我担心和分心,这样,我才能内心轻松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怕你们害怕我,怕你们疏远我,更怕你们都被我牵累,没有你们的期盼我就可以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了。”
“我是你的顾忌吗?那很好!有你这句话,我想我可以忍受我不爱的人,与她走过漫长的岁月,仍然觉得自己是个重要的人。谢谢你荔逴!若你报仇需要我帮忙,命给你,也可以!”
封彦走后,覃岚又来了。
“今晚来看我的人真多啊,平时倒是从没这么勤快地去荔园看我。”
“我刚刚听到你跟封彦说的话。”
荔逴扭过头,望窗外的星空,黑乎乎的天上,零星地部着一两个星星。
“你怪我吗?”荔逴累了,她无精打采地往旁边靠了靠,让两根柱子撑着自己的身躯。
“你让我信你!我做到了!”
荔逴背对着他笑了笑,不小心又咳出一口血来。
“你现在可知,谁才是真的爱慕你吗?这么多人来看你,却没人给你送药。”
覃岚看着荔逴的背,血肉模糊,透过被刑具撕裂的衣服,能看见皮开肉绽的肌肤和不断渗血的伤口,他突然不说话了。
拉住荔逴的手臂,开始给她涂药。半晌,才能开口。
“行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护我……”
“没有,我没想过,你也不要想!我们,如果活的那么卑微,会让爹娘看不起的!”荔逴硬撑着身体转过身来。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还能动的那只手,穿过牢房的木柱,贴在了厉覃岚的脸上。厉覃岚一手护在她手背,怕她反悔又收回去了。
“我不痛,真的不痛。他们现在越是张狂,我越是高兴。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我真的不能救你吗?”厉覃岚泪如雨下,荔逴抚着他的脸,知道他克制又隐忍。
“嗯,不能,你说过,亲手报仇,才能畅快。这次即使不能送他们去爹娘面前认错,也能抓住更大的筹码,来日更有把握一击即中。”
“我当时没想到你问我是这个意思。”覃岚满心懊悔。
“其实我真的利用了你。我想过了,上元节我亲你,大概是我疯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怕你,你害我,很想报仇,现在也算解气了。”
“既然气我,为什么送我那些东西?”
“啊,那些,如果我没熬过,那就是给你以后成婚的新婚贺礼,现在你我扯平了,就可以做朋友了。”
覃岚捧过荔逴的脸,“我不做你的朋友,你我有婚约的。我等你,我等你,荔逴,给我机会,我会帮你!我会帮你!”覃岚隔着木柱,与荔逴额头相对,拿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如果我出意外,你可以帮我为太祖母和外祖母尽孝吗?”
“我不可以,我不能,你自己的亲人,我们一起去照顾,我不允许那样的意外!”
“那,如果我活着回来,你会娶我吗,即使我现在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
“我会,我说过,你是我的妻,除了你,再无旁人!”
“那你要好好给我涂药,我会很快好起来!”
“好,好!”
“我答应你,在这以后,我做什么,都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