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想说,牟斌还偏要他说。
“你在锦衣卫想要我关照的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
“现在我问你点意见,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这说起来,咱们到底算不算一家人?”
牟夫人听到了这句话,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你舅舅让你说你就说嘛,咱们就是一家人。”
“你放心,无论你说出什么话来,咱们都不会怪你的。”
吕松岑看到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也没有办法了,“既然是舅舅和舅母让我说,那我就狗胆说一说了。”
“就咱们表妹那一个癫狂的模样,绝对是不能嫁赵远松了,现在太子那个事情一出,别说了寻常的文官,就像那几个阁老也不敢动赵远松一下。”
“谁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欠着人家赵远松的人情,咱们把这样一个表妹嫁给他,满嘴胡言乱语,也只能够得罪了赵远松,表妹得罪了赵远松,那算起来就是舅舅你得罪了赵远松,这些事情还是算了。”
牟斌点了点头说,“你这不说的挺好的吗?你说的这话我也很赞同。”
牟夫人也是有点头,说道:“松岑还是很有眼光的,那照你所看,那如何才能让她不嫁给赵知府呢?”
“这个是陛下定下来的事情,咱就算要拒绝,那也得给个由头,既不能得罪了陛下,也不能得罪了赵知府。”
吕松岑看到两人这幅夫唱妇随的模样,也是真的明白了,恐怕连牟夫人也不愿意再把表妹嫁给赵远松了。
现在是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可将来终究是太子的天下,他们不愿意为牟家惹的祸端,就算牟斌他不在乎,难道牟斌的两个儿子也不在乎吗?
牟斌两个儿子才是牟夫人亲生的,那个表妹其实也只是个小妾的女儿。
只是这些话当真是不该让他说,吕松岑低头说道,“要不然就跟陛下说咱们妹妹得了失心疯了。”
“失心疯的人,怎么能嫁给那一位呢?想必陛下听到这话,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牟斌听到这话很是意动,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说道,“陛下真的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丽川怎么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让她嫁给赵远松,她就疯了,那还不是对赵远松不满吗?”
“难道她对赵远松就那么嫌弃,不就是她对陛下的安排不满意?”
吕松岑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的脸色皱得像苦瓜一样。
他已经明白了牟斌的意思,又看看那边的牟夫人,恐怕就是夫妻两个共同决定下来的事情,但是却要借着他的口说出来。
他低下了头,说,“既然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还是让舅舅来下这个决定吧。”
牟斌冷笑,“你在锦衣卫干得一直很不错,我觉得等你年龄大点,甚至可以当上锦衣卫千户。”
“这是一个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你是我自己人,我终究得帮你一把,可是你得证明你是我自己人。”
吕松岑真的看不出来他跟牟斌有半点自己人的意思。
可是牟斌都这样说了,吕松岑也没办法,苦着脸说道,“总不能说妹妹得了疾病,我看妹妹的身体………”
牟斌瞟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说道:“妹妹这身体也不太好,得点疾病也是有可能的。”
牟斌叹了口气,他也确实不愿意这样做,怎么说牟丽川都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可是现在他的女儿已经疯了,还这样胡言乱语,与他们家已经成为仇人,这样的女儿嫁出去,会成为家族的祸端。
家里这点事情,牟丽川都是知道的,将来有可能会被人利用,全家都得倒霉。
他上前拍了拍吕松岑的肩膀,“你去看看你的表妹吧,带点吃的过去,你妹妹最近身体不适,眼看了她就要嫁给赵远松了,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该怎么办呢?”
吕松岑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房间。
管家那个时候捧来了一些酒菜,递到吕松岑手上,平静地说道:“表少爷,酒菜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小姐喝点酒或者情绪会稳定一些,你觉得呢?”
吕松岑看看手上那杯酒,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管家放心,我懂得怎么做。”
他端着那个酒,来到牟丽川院子里面。
家丁为吕松岑打开了很久没有打开的门,里面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就要扑出来。
吕松岑眼疾手快,一脚都踹进去,那女子倒飞一丈,摔倒在地上。
家丁都看着吕松岑,吕松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他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他叹口气,看着旁边的家丁,说道:“我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吧。”
他进去之后,家丁老老实实地把门给关上了。
他来到房间内,发现竟然没有地方可以让她摆酒菜,他只能把酒菜放在地上,又把那张桌子扶了起来。
这桌子还算结实,虽然被牟丽川打砸了无数次,但是还是没有损坏。
吕松岑把那酒菜放到了桌子上,搬了一张凳子起来,稳稳地坐了下来,牟丽川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刚才吕松岑那一脚踹得实在太重了,牟丽川好一会儿都没回过来劲,“吕松岑,你是不是把他给杀了?牟斌是不是派你过去把他给杀了?”
吕松岑皱了皱眉头,这牟丽川竟然敢这样称呼牟斌?
他没有回答牟丽川的问题,只是说道,“表妹,这个事情按理说不该由我来,但指挥使想了想,此事也不该让别人来,终究只能够我来了。”
“我送了点酒菜,你好好吃喝的,吃完便上路吧!”
牟丽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面前的吕松岑骂道:“你个贱种,你说什么?谁要上路?谁要上路!”
说罢,她冲上去,一把把桌上的酒菜从桌上扫了下去,幸亏吕松岑眼疾手快,把那酒壶提了起来。
牟丽川看到吕松岑冷漠的模样,竟当场打了个哆嗦。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只怕吕松岑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她挣扎着说道:“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找我爹,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是他们的女儿。”
可是她是手腕被吕松岑抓住,一把扯了回来。
吕松岑静静地看着她,“你终归想到了你是有爹娘的,可你有没有想到,被你害死的那两个侍女。”
“她们也是有父母的,她们也是爹生娘养的,还有那些被你打骂的家丁,你做这种事情,就应该想到今天的结局。”
牟丽川这个时候终于害怕了,哀求着说道:“表兄,不要这样,求求你了,千万不要这样,你告诉我爹,我愿意嫁给那赵远松,我想嫁给那赵远松,我什么都听他的。”
吕松岑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时候就算你愿意嫁给赵远松,我们也不敢把你嫁给赵远松了,我们怕你会为家族带来祸端,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这酒给喝了吧。”
牟丽川根本不听,还想要往门外走去,吕松岑一把把她提了过去,揪住我的牟丽川的头发,又腾出一只手握住了酒壶。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之后,吕松岑走了出来,牟丽川已经倒在地上。
吕松岑看看左右的家丁,“告诉舅舅,我有点事情先回去,妹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当年夜里,牟斌的府上就开始挂上了白布,办起了丧事。
第二天一早,牟斌只身进入到了皇宫之内,找到陛下,跪在陛下面前大声哭喊道:“陛下,臣有罪,臣有罪,请陛下惩罚。”
弘治天子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朕的过过,本来为你女儿寻个好亲事,若朕知道你的女儿不愿嫁给赵远松,怎么也不开这个口,竟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牟斌摇了摇头,“陛下,就算没有你的赐婚,结果其实也是一样的,怎么都怪不了陛下,那丁建忠辱我太甚,我必杀之!”
弘治天子一愣,苦笑道:“既然这样,那也只能够这样了,你对朕的忠心,朕心里很清楚,这个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牟斌退了出去,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牟斌以为朝廷上的文官会对他口诛笔伐。
但事实上,朝廷上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个事情。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同情丁建忠,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要承担被天鹅叼走的风险。
何况丁建忠一个秀才,还想去当锦衣卫,那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死了就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