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是古竹书院全体师兄师姐的,性命骨血铺就的路。
这一次,是秉公职守的闻人大人的嫡子。
此事分明全是疑点。
可最终还是,走向了九年前师兄师姐们一样的路。
待时暇钰和时暇锦匆匆赶到诏狱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有两个人在厉声争论。
再走近一些,时暇钰就发现那争得面红耳赤的人,竟然是池岫白。
他的声音依旧清润,但却夹杂了难以遏制住的怒气。
“为官者,当秉公职守,闻人侠一事中疑点重重,事情原委尚未查清,你怎么敢下得了手的!”
对面的万峥嵘一身紫衣玉带,腰间挎着弯刀,他的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
眉头紧皱,说话也是毫不留情。
“陛下亲口说了,闻人侠犯了重罪,格杀勿论,你仅仅只是陛下的一个臣子,你哪里来的胆子敢质疑陛下的?”
“陛下信宠阉宦,被虚假神仙迷眼,看不清现实,难道万大人也看不清楚吗?”
池岫白话还没有说完,万峥嵘便脸色低沉,拔出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陛下可是你能够质疑的?”
但池岫白丝毫没有因为这把泛着冷光的,锋利的弯刀所震慑,反而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闻人侠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万大人也不知道吗?如今仅仅凭借一点表面上的东西,便要把闻人侠钉死,万大人你觉得这合理吗???”
万峥嵘握住刀柄的手越发用力,骨节突出,锋利的刀片也划破了皮肤,渗透出了一点血。
但池岫白就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一双眼清凌凌的,仿佛容不下这世间所有的黑暗,就这样直直地射入万峥嵘的心中。
他怔忪了一瞬。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眸子霎时冷了下来。
“我万家,从来唯陛下马首是瞻,陛下英明,做事皆有自己的考量,容不得我等质疑,即便你是池相的嫡子,也不行,这次便饶了你,下次再让我听到了,定饶不了你。”
“万大人是要饶不了谁啊!”
不远处一声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万峥嵘的话。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时暇钰和时暇锦面色难看地朝这边走来。
“公主。”
池岫白低声轻唤,前一刻还冷然的表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陡然柔了下来。
几乎是刚一走近,时暇钰便从万峥嵘身上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儿。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撇眼看了眼池岫白脖颈上的血,当即抽出了万峥嵘手下腰间的弯刀,就像是他架在池岫白脖子上一般架在他的脖子上。
万峥嵘手下想要阻拦,被时暇锦冷然阻止。
脖子上冰冰凉凉,万峥嵘这还是头一回被人持刀威胁。
他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把这把刀当成一回事。
“公主,斩杀朝廷命官,是个不理智的行为。”
“本公主理不理智,与你何干,但是万大人,本公主观你倒是极不理智了。”
万峥嵘沉默片刻,把刀收了回来。
“若非池大人出言不逊,臣也绝对不会如此。”
“那想来,还是本公主冤枉了你?”
时暇钰摆明了是来维护池岫白的。
但他也从未认为自己所做的是错的。
他们万家,生来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从不需要有任何想法。
他垂眸面无表情。
“公主若是要出气,尽管动手,无需多言。”
时暇钰眸光一冷,手腕微微用力,霎时间便在万峥嵘脖颈之上划出了一大把口子。
不至于死,但是应该会很疼。
弯刀铿锵一声落地,万峥嵘垂眸,并没有去止血,只俯身谢恩。
时暇钰退后一步没有应,拿了帕子递给清砚,让他替自家公子包扎。
帕子上有淡淡的清香,池岫白手指微微蜷缩,竟觉得这点味道仿若有某种神力,奇迹般的把他内心烦躁怒愤抚平。
同一时间,时暇锦盯着万峥嵘问道:“闻人侠呢?”
万峥嵘面无表情,冰冷的就真的像是一把刀。
“已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