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的某个隐秘的房间内,数十个阅卷官正在有条不紊的批改试卷。
其中一个考官出生于岭南世家,虽在隋唐时世家中排不上号,但也正因如此才在后面的五代十国中保留了传承,没有像其他世家直接断代。
但他心里也发苦,大周朝皇帝历来都不看重世家子弟,又因为前不久的科举舞弊更加打压那些意图死灰复燃的世家家族。
像他这样还能在清洗中在朝为官的人更是慎之又慎,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托关系搞来了这次会试阅卷官的差事,一定要好好当差,给上面的人一个好印象,之后就算是外放也能找个好点的地方。
他心里叹了口气,往旁边传递自己刚批卷好的试卷,又接过下一份,只是这一看,让他眉头皱的很深。
这个学生虽然答题思路清晰条理,但文中大肆批判世家的风格,让他下意识不喜他,很想就直接给这个学生一个差等,但一想到之后所有的官员都要重新审阅试卷,如果他动手脚,一定会被人看出来,只能按下心思仔细阅读。
可不管他怎么看,都只能看出这个学生对于世家的否定,稍微中庸一点的文笔都没有,这样他心底里冒出一股怒火。
世家就算落魄至此,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学生能够这般批判的,想到这里,他怒从心中起准备将手伸向一旁的笔。
“这份卷子很难理解吗?”
突然,礼部尚书霍学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吓得浑身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学生用词犀利,观点清奇是个难得的好文章。”
霍学海来了兴趣从对方手中抽出试卷,仔细观看,果然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总算有学生能明白老夫的用意。”
那人后背一身冷汗,这题居然是尚书大人出的。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陛下已经厌恶世家至此了吗?
原本不应该由堂堂六部尚书来主理会试,只是才出了科举舞弊的事情不久,为了安抚人心,霍学海亲自下场,并亲手出了两道题,也就是令贾安特别头疼的笾豆和黄巢的题。
霍学海仔细看着贾安的试卷,他出黄巢这道题,就是想观看此次会试中有多少学子有胆量敢在这些世家的眼皮子底下大书特书他们的罪行,毕竟这些年元延帝提拔了不少寒门子弟和书香人家的学生。
他如果能够投其所好,想来对方在这次科举舞弊中对自己的不满也能减轻不少。
至于笾豆,他承认的确有存心为难这群学生的意思,而且会试本身就是要筛选可用之才,如果连笾豆真正的出处都想不出来,这样的学子背的书再多要来有何用?
看完贾安的试卷霍学海越看越满意,虽不至于名列前茅,但就凭他这两题答的不错,绝对榜上有名。想到这里,他把试卷还给那名考官并看着他在试卷上打下分数。
有长官看着,这人哪里还敢动手脚,只能十分不甘的在黄巢那道题上打了个甲等,随后又传给下一个人。
霍学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就将手背在身后,缓慢的在众多阅卷官中间行走,观看他们批阅试卷的过程。
京城贾家,贾安好不容易考完,觉得心里那股气就泄了,瘫在床上一整天无所事事。
阿江提出让那个表演皮影戏的戏子过来,贾安起初还有点心思,后来看腻了就不想再看了。至于其他的戏曲,他又嫌太吵不想看,就只能呆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看看书籍。
贾寰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样,一次休沐后便把他拎起来,带着他去拜访贾兰一家。
和贾茁买的房子在城西郊外不同,贾兰的房子在城东且靠近中心位置十分显贵,贾安好奇的观望着周围的风景,越往里走那种威严贵重之感扑面而来。
贾寰轻轻点点他的肩膀,贾安回过神来正襟危坐,看的贾寰想笑,安抚道:“不用如此紧张,我主要是想跟你讲一下关于堂伯的事情。”
贾安束耳倾听贾寰手上捏着棋子,一边说一边缓慢的在棋盘上下棋。
“咱们祖上原本是和开国皇帝一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因立了大功,故而被开国的帝王封为两国公,即宁国公、荣国公。”
“荣国公府上传至第三代,当时的曾祖父贾赦,其嫡子贾琏就是我们的祖父,可惜当时时局政变,贾府被抄了家,宁国府直接绝嗣,而我们荣国府这家却还有血脉留下来。”
“那些个旁枝先不提,最主要的两条嫡支血脉,一条便是我们这一家,即祖父贾琏一脉。而贾兰堂伯则是堂祖父贾珠的嫡子,原本曾叔祖父贾政还有一个嫡子名唤宝玉,可惜抄家落难之后,竟随僧人出家去了,后人再也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