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一骨碌跑进账房,满脸急色:“老夫人来了,她,她还把您母亲的牌位给请来了!”
苏桐想过,老夫人受了她的闲气,定要做些反击来发泄心中不满。
却没想到老夫人竟拿她死去的母亲来事儿,气恨之余,悲从心来。
母亲是她心中的一大痛处。
十岁那年,母亲因得罪三皇子惨遭流放,从那以后一病不起,郁郁多年,还未满三十岁便含恨九泉。
此情此景,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无论老夫人出什么幺蛾子,都不会感到意外。
秦庸这小子胆小,听说老夫人带了牌位,吓得缩起肥脑袋,直往苏桐身后藏。
苏桐暗忍恨意,一把捏住这小子的后襟领子,将他扯一边儿晾着。
一出门,见老夫人抱着一面牌位,身后跟着秦宁与两名丫环,哭得叫个肝肠寸断。
“苏桐,你好狠的心呐!书玉被你害得不死不活,现而今,又要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你非得把秦家弄得家破人亡,才能甘心么!你苏家,堂堂的商贾之家,你母亲生前德行兼备,我都不信,她能养出你这种黑心的女儿!”
苏桐默默听着她数落,怒极反笑。
她还没吭声,楚文与秋茗早已按捺不住,尤其秋茗嘴快,兴许想着已到了这地步,早已不需什么顾忌。
于是张口便骂:“老夫人,您说这种话,岂止折损了小姐啊!我家老夫人生前才貌双全,有修养有才华那是出了名的,您无财无势的一介贫民,够得着去霍霍她的名声么?您一把年纪了,私自去请我们老夫人牌位,简直没品又缺德!”
秋茗说着便要去抢,苏桐伸手拦下,摇摇头,示意他二人别冲动。
老夫人好歹做过丞相夫人,原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何时让人怼脸骂过,且还被骂得如此难听,一怒之下几乎跳脚起来。
“死丫头,你竟敢辱骂我,来人,把她给我……”
“秋茗退下!”苏桐扬起声量,盖过了老夫人,“秋茗这笔账,且算在我头上。”
“小姐!”
老夫人气性高傲,受不得委屈,自然不会轻饶秋茗,但秋茗区区一个小丫环,跟她计较,哪有计较她主子来得有趣?
她主子不是想要担着么?
得看她如何才担得起了!
老夫人心里盘算着,皱巴巴的眼皮儿瞌了两下,“你纵容下人欺辱婆婆,我自然要找你算账的。”
苏桐笑着点了点头。
不怪秋茗发火。
秋茗五岁时在一场水灾中与父母失散,幸得母亲相救才保住小命,本要当个小丫环养着的,但母亲从未把秋茗当作下人看待,对她可谓恩重如山。
等秋茗退下,苏桐这才走向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怂了,得寸进尺道:“你母亲牌位在此,还不跪下认错?”
苏桐平静地垂眸应话:“是。”
声音一落,她果然提起裙角,笔直地跪在牌位面前,长长的睫羽,掩下眼中的神色。
她跪得倒利索,老夫人心里却敲起鼓来,莫非她又憋了什么坏点子?
却又一想,苏桐向来脓包,她这婆婆又步步紧逼,母亲牌位也叫搬了来,发怵也很正常。
如此一来,老夫人更加肆无忌惮,“当着你母亲的牌位,老实交代,这两天你都做了什么恶事!”
苏桐道:“婆婆骂得对,我不孝,给母亲丢脸了,我认错。”
上辈子她认人不清、识人不明,不仅害死自己,还连累众人,辜负了母亲的期许。
她该认错,将那错刻在骨肉里,印在心头上,提醒自己,永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