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也从中听出了松口的趋势。
他很高兴地说:“当然不是,怎么让你结账?都是我来买单,我的所有卡都是你的——”
哦。他竟然还说出了这种荒唐的、哄人的话。
真当她是三岁小女孩吗?
常希音嗤之以鼻,自然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不过,她又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了。
刚才是形势太急,丁一又发作得太凶,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被他吓到了。
但现在丁一冷静了一点,她也冷静了一点。
常希音就不得不注意到一件事。
那就是。
丁一的反应好像太过激了一点。
简直好像喝了假酒中了毒一样。
诚然,他之前是因为她和路弛的事情不高兴过。
但常希音也早就跟他解释过,还解释过不止一次。
他可以不高兴。
但没有必要不高兴到这种近乎于发疯的程度。
这并不像丁一。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那是什么呢?
在苦思冥想之际,常希音被丁一带进了从一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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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地方还真是够气派的。
天花板高达几十层,光线剔透,犹如置身银白色的蜂巢,一仰头又像是能望见太空和银河。
不愧是从一的大楼。
真是够高级,够有品位,够有科技感。
但惊艳不过是短短一瞬,很快常希音就觉得不舒服了。
当然是因为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硬生生地将她变成了一种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常希音难以相信,丁一竟然真的是牵着她的手,就这么毫无心理障碍地走了进来。
这下好了,总裁驾到,谁敢不看他,谁又能忍住不看他身边的她。
所有人都在看她。
他们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好奇和兴奋。
虽然丁一治下甚严,这些人都训练有素,没有人敢拿手机出来拍照。
但是他们看她看得太夸张了。
扭着脖子看,瞪着眼睛看,扒在栏杆上看。
好像整个公司的人都倾巢出动过来偷看她。
饶是没人敢问一个字,那种视线的压迫感,也是非常强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人敢问丁一,“你身边的人是谁。”
“你为什么要牵着她的手来公司。”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是丁一的公司,丁一的地盘,谁还敢问这种问题,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丁一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刚才问常希音那个问题,根本就只是在逗她,在欺负她。
而常希音一想到自己竟然真被他吓住了,吓得竟然说出了那种话,就羞耻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她却不可以。
她不仅不可以,还要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自己的肢体语言。
她要高傲地、面无表情地、脊背挺直地走进从一的大楼。
她要戴起一张冷漠而艳丽的面具。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此刻她的心虚、难受和挣扎。
而这种伪装,在丁一和她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全部都松懈了。
常希音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上,好在还有背后冰冷的电梯墙壁支撑住她。
丁一想要过来扶她,常希音却往旁边挪了一步。
“不用。”她有些抵触地说,“你不要动不动就扶我,我自己能走,我又不是残疾人。”
丁一却是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似笑非笑地。
片刻后薄唇轻启说:“我觉得我还是扶着你走好,不然我怕你待会儿会摔倒。”
常希音断然道:“不可能。”
丁一轻笑一声。
常希音想问她在笑什么。
但还不及再多话,恰好这时电梯门开了。
常希音为了证明自己,就动作很快地,先一步走了出来。
而丁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绅士精神,似乎本来也没有要跟她抢的意思,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常希音脊背挺直,全副武装,还是像只骄傲的小天鹅,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她看见丁一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对方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四步。
五步。
常希音看清了对方的脸。
她腿一软,差一点就摔了出去。
好在丁一就站在她身边,很及时地扶住了她。
他在常希音耳边轻笑一声,语气很温柔地说:“你看,我就说你要站不稳的吧。”
可是常希音却已经无暇再理他了。
她脑中翻江倒海,思绪万千。
一切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困惑,恍然,愤怒。
原来。
原来……
为什么丁一见到她时的反应那么大。
为什么丁一刚才如此轻易地被激怒。
答案都在这里。
因为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正是常希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