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才八岁,你让我回忆什么?”
突然,华琴激动的掀翻了桌子。
滚热的茶水,顷刻间泼了我一脚。
“八岁!你们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夜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你们知道心理医生花了多少时间想要治愈我都毫无结果,最后只得自己将自己放逐在庵堂里求得片刻的宁静吗?”
“你的脚……”
没给郑直说完的机会,我急忙跟华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我有些心急了!你本来就是受害者,我不该来揭你的伤疤!都是我的错!”
说到这,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请你原谅我的追凶心切!”
见华琴背对着我不看我,身体隐隐约约的发抖,我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
放下一道静心符,我对郑直使了个眼色。
“站住!”
转身要走的时候,华琴叫住了我。
“他真的变鬼了?”
“是!”我连忙点头,“我们在他的手下救下了另外一名幸存者,她今年才十五岁。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治疗。”
“白银之所以没杀我,是因为我的顺从!”
忽然,华琴喃喃的开口。
她瞥了地上的狼藉一眼,我和郑直便急忙收拾起来。
等拾掇完,华琴拿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你的脚!”
“没事的!”
“趁着起水泡之前敷药不会留疤的!”华琴轻声道,“我一边给你上药,一边跟你说。”
这个华琴,着实是口硬心软的人。
“你刚刚说的白银是……”我望着埋头给我认真敷药的华琴,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凶手!这个名字,是他告诉我的!”华琴苦笑,“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能有几句实话!但他告诉我,他叫白银。”
听华琴这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逼近所有的关键问题,都有可能撕开她的伤疤。
“小伙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忽然,华琴望向郑直。
“你尽管说!”
“庵堂里的水都快用枯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庵堂所有的缸打满水,去西院那里的石井里打,那里面的水最为甘甜。”
“好,我这就去!”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华琴是找借口支开郑直呢。
想想也是,她所要陈述的事都涉及女性的隐私。
等郑直走开后,华琴望向我。
“那年,我才八岁!因为种田不再能满足生计,村里大部分青年都外出打工,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我爷爷奶奶早逝,我便被父亲丢给耳聋的二爷爷照顾。二爷爷虽然杵着拐行动不方便,大多数还是我照顾的他,但总算有人做个伴。”
华琴说着,重新倒了一杯茶。
这回是吹凉了,这才递给我。
我抿了一嘴,甘甜爽口。
“如何?”
“入口甘回喉绵!”
“这是庵堂里种的茶,我自己亲手加工的!”
华琴说着,品了一口。
放下后,直直的望着我。
“那天我记得是夏日,夜里的蝉嗡嗡嗡的叫个不停,让人听着心烦意乱的。我热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准备出来打点井水解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趴在井边的黑影!我以为是二爷爷,便急忙过去帮他打水!黑灯瞎火的,根本没看清那人的长相!等我捧着一瓢水递过去,这才发现那人不是二爷爷。”
“然后呢?”
“他长得很凶,身上虽然是干干净净的,却透着血腥气,从身体里散发的那种!我虽然害怕,但没有叫!他一把掐住我的胳膊,直接将我拎起来了,问我有没有吃的。我将他带进厨房,将晚上省下的馒头咸菜拿给他,他三两口就吃光了,还喝了好几瓢子的水。”
华琴说到这,突然攥紧了茶杯。
“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我递过去一条毛巾!他擦完之后,直接将我推到了锅台上,然后就……”
“不要说了!”我急忙打断华琴。
“我很疼,很害怕!”华琴红了眼眶,“他穿好衣服后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拿出了一把小刀,我能感受到喘不过气,甚至到最后轻飘飘的感受不到疼了。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他居然松开我了!然后问我房间在哪,拽着我就去睡觉了。期间他一直拽着我的手,直到睡死过去。”
“你没想过求救吗?”
“当然没有!”华琴摇头,“我二爷爷是聋子,年纪大打不动也跑不动,万一刺激了那个人怕是要没命!而且我们住的地方是村子里最偏僻的,惊醒了他或许也叫不来救援。等他睡着放开我,我没有逃走,而是去做了早饭。当我端着一碗面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从举着刀子从床上冲过来,但看到面就刹住了。”
叹息一声,华琴抹泪。
“他吃面吃的狼吞虎咽,可在发现碗底的两个荷包蛋时,他怔怔的望着我,然后问我吃了没有!我说吃了,实际上没吃,因为我害怕的吃不下去。然后,他就分了一个荷包蛋给我!吃完,他告诉我他叫白银。”
“白银?”
我眯着眼,喃喃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白银说我住两天就走,我就点点头,问他中午吃炒黄瓜行不行,他说黄瓜凉拌最好吃,放蒜泥和一些盐巴和麻油。就这样我照着他的方法做,连二爷爷也说好吃,还多喝了一杯老酒。我将另外一份送过去,白银却说味道不对,到晚上他在菜园里找了一些菜用家里的材料亲自做了一顿晚饭,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菜,我以前一直以为菜煮熟了就能吃了。”
“那白银他在第一次之后还有没有对你施暴?”
“没有!”华琴摇头,“除了第一次的凶神恶煞,他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晚上喝了几杯酒,话便多了起来。他告诉我,他从小就喜欢打架,不仅打同学打邻居甚至还打自己的爸妈,是那种根本控制不住的。他爸妈以为他有神经病,便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这才痊愈!但所谓的痊愈,都是被打服的,他心里却记着仇恨的。”
华琴说着,又倒了一杯茶。
“白银回家之后,一开始装作很听话,可等父母离开就四处的混,更是爱上了去录影厅看录影带,特别是那些少儿不宜的那种!那些录影带像是激活了他心底的恶魔,彻底的将道德的枷锁打开,让他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恶魔。”
“这些都是白银说的?”
“是!”华琴点头,“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次冲动之下,白银杀了第一个女人!但看到女人死了,他既害怕又兴奋!他学习着录影带上的情节,将女人胸部割了塞进下面缝住!然后依照看一些破案录影带上学来的反侦察能力,将所有的指纹和线索都给毁掉了。第一次他逃走之后,过了一段好长时间惶惶不安的日子,但见警方没有头绪,他又寻找机会出去杀人!按照他的话来说,杀人是会上瘾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杀你?”
“我没问也不敢问,倒是他自己说的!”华琴的眉头,瞬间锁紧。“白银说,没有一个受害者能从他手上活着逃走,否则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但唯独是我,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大喊大叫,还能像是对待一个亲戚好友一样的对待他,其实第二天他还在犹豫杀不杀我的时候,却因为那两个荷包蛋而彻底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