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任何都清楚,普通的出身让大多数底层挣扎的人群对于金钱的欲望变得更为狂热,这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将会是这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奋斗一辈子,也无法买得起的安身之所。
当年十八岁的她,就被这种巨大的物质轰炸而砸得头晕目眩。
至今她都记得很清楚蒋汲当年看她的眼神,比起对于美色的兴趣,更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等待着被讨好,被众星捧月的蔑视感。
所以他买来送给她的首饰,高定礼服,定要宠物衔着主人施舍的骨头,摇着尾巴到他的膝前,乞求他的垂怜。
这是她秘而不宣的耻辱。
然而宋洌总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脚上穿着的是进门时自己丢给她的一次性拖鞋,虽然此时此刻宋洌有些拘束地站在客厅中央,然而从进门时她仅瞥了一眼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偷偷打量过周围。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和自持。
在听完乔荞说完这些话之后,宋洌也只是点了点头,眉目间一派坦然,“你放心,你的房子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着。”
当然也不是全然毫无破绽。
唯那僵直的背脊和微微发红的脸颊,能感觉到这个和她曾经在同一寝室下相处过的同学,在面对远超越自己能力范围外所遇见的财富碾压时,才有的那种敏感和自尊。
清高却不肯直视现实的读书人而已,乔荞有些无趣地挥了挥手,“行吧,今天起你可以找个时间搬进来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招呼你了。”
然后她袅袅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有了新的栖身之所,宋洌打算开始跟原房东提出提前一个月解约租房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自己讨要剩余房租的道路会那么艰难。
她先前因为押一付三的原因,相当于有一个月的房租钱放在房东那里,而合同是写租满一年的,远远没到时间。现在因为宋洌提前解约,二房东咬死不肯退钱,以至于宋洌每次电话打去讲道理都被直接按灭。
宋洌别无他法,也只能不要脸不要皮地每天一大早就去房东的住所蹲守,后来也不知道是精明的房东实在烦透了她,还是宋洌最后放手一搏,情绪激动下,当众边抹眼泪边惹得街坊邻居全部都来围观,最终得以讨回了自己的押金。
等拿回钱再次回到出租屋里收拾东西时,她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无意间看到自己带着泪痕的脸,与之不匹配的是漠然而冷静的神色。
宋洌忽然神经质般地笑了笑,然后用湿纸巾将那痕迹慢慢地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