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终于松开了手,一手把住我的脉,只听得她喜道:“真是怪了,你身上的寒毒尽数去了!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未碰到如此现像。”她见到碰了一地的蛇元,笑道:“呵呵,原来蛇元是这样用的,我终于明白了!”说罢,又高兴的长笑起来。
我听到她这么讲,便知道我没什么大事了。只是身子由于长时间不动,现在都僵硬的行,连路都不会走了。
秦明月将我扶出的那个冰冷的山洞,我才发现,外面一片春意盎然,又是一年的春天,只是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我问道:“娘,柳征现在怎么样呢?他在哪里?我又在这里呆了多久?”
秦明月叹了口气道:“征儿的事情我晚点再跟你讲,你在这里呆了三年多了,待你身子好一些时,我便带你去找征儿,那小子的祸闯的可不小。”
三年多了,我在这里一呆居然就是三年,时间真是可怕。
我从秦明月的嘴里得知,原来那次柳征离开后,便向凌国发动的战争。他不顾众人的劝说,所攻下来的城池全部血洗。听闻现在已将云都攻了下来,我心里不由得一紧,柳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残暴呢?
我一听秦明月讲完,便央求道:“娘,我要去找柳征,我不能让他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秦明月这三年来老了不少,头上的头发已经斑斑驳驳了,脸上的皱纹也平添了不少。她拉着我的手道:“三年前我就是犯一个错误,不应该把刚生产完的你一起带着逃跑,现在你的身体若不大好,我又哪里再敢带你离开这里?所以,影儿,做人首先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我安慰道:“三年前根本就不怨你,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不逃走,只怕更加危险。”
秦明月叹道:“其实当进也想过将你暂时放在云都,至少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啊,可是大家心里都放不下。没料到却换来了三年的痛苦,让征儿受了三年的相思之苦啊!”
我也微微的叹了口气,当时情况,若是让我选的话,我也会选择和他们一起回凌国。心爱的人不在身边,那又是何等的痛苦。只是这三年来,柳征心里才是最苦的吧,他为我承受了这许多,我又岂能再让他受到伤害。
我轻轻的对秦明月道:“娘,你就好生替我调理吧,反正娘也会陪我去找征哥,所以一路之上,有你的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再则,这一路之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我们早一日找到征哥,他便少受一日的罪!”
秦明月看了看我道:“影儿说的有道理,这样吧,再调理十来日,我们便出发吧!”
我点了点头,倒希望时间可以过的快一些,让我早日到达柳征的身边。只是也知道现在的身体极弱,如果不调理一番就上路的话,又实在是危险。却也十分相信秦明月的医术,我生产完她只用了三日便让我恢复了许多,那这一次问题也应该不大。
只是我好像想错了,或许是我的体质太弱,又或许是我睡的时间太长,直到一个月后,我才能行动自如。身子一好,便拉着秦明月陪我去找柳征去了。
一路之上,秦明月因为我身体的缘故,一直都缓缓而行。用她的话来讲,就是若是再把我累病了,见到柳征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我听的有些好笑,哪有做娘的怕儿子的。但仔细一想他们母子的关系,秦明月对柳征一直有份愧疚,又岂会不怕他。再则全天下做娘的都是极疼儿子的,关心则乱,一乱能不怕吗?
这一路走来,我与秦明月见到的是满目的苍凉,到处可见流民。房屋多是残破不堪,柳征的这一把战火终是烧的太大,烧了多少人的家园?我心里满是负罪感,若非是因为我柳征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们一路向东,终是快到云都了,我的心也开始有些紧张了,想过千百万次与柳征见面的场景,只是在这快见到他的时候,心莫名的有些其它的情绪。
我们一路打听才知道,原来云都已被攻下,柳征在凌国皇宫里,承风在战乱中不知去向。
我望着这高高的皇宫,心里百感交急,上次就是因为这个皇宫,让我失去了娘亲和二姐,也让我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回。
秦明月正要进去,守卫拦住道:“什么人?敢擅闯皇宫?”
秦明月怒道:“我要进去,你们还敢拦我,是不是不想活了?”她一把年纪了,火气还是不小。
那守卫平日里何曾被人这般说过,又见我与她穿着普通,也怒了,吼道:“哪里来的野婆娘,撒野撒到这里来了,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你们只怕是叛党,兄弟们,把她们拿下。”
说罢,一伙人便动起手来,只是这些寻常的侍卫,又岂是秦明月的对手,只见她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全部掀翻在地,吼道:“真是没天理了,老娘见儿子,还有你们这些小鬼挡着路,把柳征给老娘叫出来!”
那侍卫倒地后,怒道:“皇上的名讳又岂是你这种乡村野婆娘能直呼的,今日我便让你出不了这皇宫。”
他一喝,里面又是一群侍卫跑了出来,眼见又要打起来了,只听得有人喝道:“住手!”居然是韩寂。
他一见我们,大吃一惊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们怎么来了?”说罢,反手一抽那侍卫,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可知道眼前的这两人是谁?仔细看清楚了!”
那侍卫一听得韩寂这样一喊,便知道犯了大错,只惊的满头大汗,忙向我们磕头认错。我叹了一口气道:“不知者无错,你们都起来吧!”
秦明月冷哼一声,骂道:“韩寂,你平时怎么带兵的,怎生如此骄纵?”
韩寂半跪道:“现在刚攻下云都,常有人来寻事,故这些侍卫特别敏感,还请太后别放在心上。卑职向您认错。”
我笑道:“韩寂,你快起来吧。娘亲也没放在心上,你还是快带我们去见皇上吧!”
唉!权势压死人啊!韩寂道:“是!”便带着我与秦明月走进了内宫。
韩寂带我走到一个宫殿的门口,停下来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皇上暂时的寝宫,请进吧!”
我抬头一看,柳征住的地方居然是朝明殿,那个令我心痛的地方。秦明月看了看我道:“影儿,你就独自去见征儿吧,我在外面等你。”明白她的想法,朝她感激的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烛光摇曳,朝明殿里一片明亮。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里的布置,与我三年前住的格局差了许多,原本一望到底的房间里加了个屏风,显得幽深了许多。心止不住的狂跳了起来,我闻到了柳征冰冷的气息,只听得他吼道:“不是叫你们不要来打扰朕吗?还不快给朕滚出去!”
他倚在小蹋上假寐,眼睛抬也不抬的。我终是见到他了,他此时的模样甚是不耐,人比三年前憔悴了许多,嘴角边的胡渣已长的密密麻麻,一张俊脸比起以前更加的冷酷,还多了丝戾气。
我还没走近,一个物事便向我飞了过来,我一记移行换位便躲了开去,柳征怒道:“朕不是让你滚出去吗?”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看到是我,似大吃了一惊,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朝他盈盈一笑道:“怎么,才三年没见我,就嫌我烦了,不想见我了?”
我话音才一落,我便落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俊颜在我的面前瞬间放大,他的手摸到我的脸上,带来了一阵粗糙的感觉,他轻轻的问道:“影儿,真的是你吗?”那语气中似有不信,似有怀疑。
我都在他的怀里了,难道还是假的吗?我嫣然一笑道:“我哪里不像苏月影呢?”
我只觉得全身一紧,知道是被柳征紧紧的抱住了。紧的我只觉得呼吸都呼吸不过来,我却也不忍心推开他,那个怀抱是我想念了已久的怀抱,透着一股冷清的味道,却又让我感到温暖无比。
我只觉得身体稍稍松了松,他的唇便覆上了我的唇,麻麻痒痒,舒服无比。这个吻里满是思念,满是疼惜。
过了好一会,我只觉得呼吸不过来,柳征似感觉到了,将唇从我的唇上移开,满是思念道:“影儿,是娘治好了你?”
我点了点头,想起一件事道:“征哥,你以后可不能再对娘那么凶了,她为了你是操碎了心。为了我更是倾尽了心力!”
柳征点了点头道:“影儿说的话,我都愿意听,只要影儿跟我说话,影儿不许再抛下我不管一个人独自沉睡。”
我心里微微一酸,他的话里满是辛酸,满是思念。我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道:“征哥,影儿答应你,此生再不会离开你半步!”
我的这一个举动,勾起了他心底的满满的情绪,这一夜,我终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我们是三年都未见面了,这番离情别绪,又怎能在片刻间倾诉得尽?
第二日我们便起程回西楚了,我才知道原来这三年间柳征已将凌国全部攻下,南岳的大部门土地也尽归西楚所有,风云龙被南岳的三皇王所杀。柳征终是实现了他的梦想,统一了三国。只是他统一三国的真正的动机居然是因为我,只因为我冲冠一怒,灭了凌国,攻下南岳也是指日可待。
我也才知道柳征在攻打凌国时,是柳靖峰在替他处理朝政大事,大哥辅助柳靖峰治理国家。最让我想不到的是,攻打下凌国最大的功臣居然是三哥!
只可惜我到云都的时候,三哥忙着去南边处理一起内乱,没有见到他。
一到西楚的皇宫,我便急着去找安然,自把他生下来之后,我已三年没见到他了。这三年来,只怕他都会说话了吧,不知道会不会叫我娘亲?
走到玉宁宫外,就见两个孩子在与蝴蝶嘻戏,此时正值初夏,天已有些微热,两个孩子玩的兴高采烈,满头的汗水。
静姝一见是我,喜道:“皇后娘娘,您终于回来了!来,太子殿下,快来,你娘回来了!”说到这里,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一个长得极像缩小版的柳征的孩子问道:“静姨总是骗我,我娘在哪里?”说罢,便东张西望,待他看到我时,似是愣了下。
柳征在旁道:“安然,还不快叫娘!”
安然走到我面前道:“你是我娘?你又是谁,敢对本太子这样说话?”我听的不禁一愣,柳征也一愣,然后苦笑了起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柳征一直出征在外,安然也不认识他。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道:“对极了,我是你娘,他是你爹。”
安然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终于道:“你长的真漂亮,有这么漂亮的娘,安然好开心。可是他一定不是我的爹,长的那么凶,安然不喜欢他!”
我看了柳征一眼,笑道:“征哥,你看看你,现在连儿子都不认你了!”
直把柳征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这小子,我定要好生教训他!连他老子都不认了!”
安然认不认柳征我是不管了,但是他却极为粘我,自我回到西楚后,便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母子连心的事情,看来真不是假的,否则他怎么都没怎么见过我,便与我如此亲密?
自回到西楚后,我便再没见过长静,静姝告诉我:长静公主在三年前便赐婚给了楚太傅的孙子了,那位驸马像来不务正业,娶了长静公主后,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常将公主丢下不顾。公主这几年来受尽了苦楚,有一次驸马公然将一个妓女带回了家里,公主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妓女,然后自杀了。摄政王(柳靖峰被柳征封为摄政王了)便以公主死在驸马府上的事情,将驸马爷也给斩首了。
我不禁觉得感叹万千,三年前我的一句戏言没料到终成了事实。柳征把她嫁给楚太傅的孙子只怕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吧!只是这个结局却不是我所愿的。
我还是不太习惯皇宫里的生活,时不时的便想出宫走走。开始只在长山附近,接着再也不满足那么近的地方了,便跑到附近的名山大川去逛逛,柳征又放心不下,便常将江山丢给柳靖峰与大哥也陪着我到处去逛。
每次一回到皇宫里,柳靖峰便会对柳征道:“你下次再无缘无故的跑出去,把这一摊子事情扔给我,我就再也不管了!”
柳征淡淡的道:“你好像也不是很辛苦嘛,还有力气在这里大声叫嚷。我不在的时候,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培养好安然,让他早早的继承我的大业。另一个是你赶紧娶个娘子,那样你也真就忙了,我也就不好意思把事情交给你了。”
柳靖峰气的只说了一个“你”字便气呼呼的走了出去了。我不禁觉得好笑,我的安然虽然长的极为像柳征,性格却又与我很像,调皮捣蛋的本事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年纪虽小,鬼主意却是一大堆,柳靖峰已被他恶整了好几次了。而柳靖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怎么都不愿意娶妻。所以柳征说的那两件事情,他是一件都不愿意去做。除了生气,除了柳征走后继续管着国家大事他没有太多的选择。
而我与柳征回皇宫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他仿似被我同化了一般,对那些事情也越来越不耐,对于在外游玩是兴趣越来越浓。
那一年我与柳征闲逛在外时,遇到了财迷韩寂,他早已与挽晴成亲,也带着挽晴在外游玩。两个男人一见面话多的不行,我与挽晴相视一笑。便拉着手到旁边去闲逛,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新鲜的紧。
一路上两人说着多年前的往事,与这些年的一些锁碎的事情,我才知道挽晴已替韩寂生下两个孩子。心里实在为他们感到到高兴。
一路说说停停,不知不觉便觉得腹中有些饿了,见半山腰有一座寺庙,便决定去里面吃些斋饭。在吃饭时,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师弟,那些经文可都明白了。”另一个声音道:“是的,我都明白了,今晚便解释给师兄听。”
我与挽晴均一愣,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仔细一看,果然是承风,只是剃了发,头上有几上香印。他似乎也感应到我们的目光,他也微微一怔,也没跟我打招呼,便随着那个和尚一起走远了。
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见挽晴还在发呆,我问道:“还放不下吗?”
挽晴一愣,将目光抽回,笑道:“放不放不下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是很好吗?不是我的,终不能强求。”她顿了顿又才道:“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很幸福!”说罢,嘴角边满是笑意,那笑容纯净而清冽,看的人沉醉。
我也不禁笑了笑道:“是啊!幸福就好!”或许这对承风来讲,也是最好的结局吧,他的性格那样偏执而痴狂,或许需要放下的是他吧!
我们回去后,柳征与韩寂正在下棋,韩寂好似输了,也在耍赖。我们相视一笑,今日看到承风的事情就当是我与挽晴共同的秘密吧!我的生活已害怕争斗,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男人为了一些莫名的事情再去争斗,所有的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往后的许多年里,我也遵守了我的诺言,片刻不离的陪在柳征的身边。我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云海,相偎相依的一起走过那些日子,这些年来,只要在一起,我们的手便牵在一起,不顾别人是用什么眼光看着我们。
眼光是别人的,幸福是自己的。怎能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呢?不是吗?
(全文完)